滄趣樓詩集卷七

正月十二十三夜紀事

壬子（一九一二）

不是咸陽豈洛陽，九衢如沸切霄光。自焚正作佳兵鑑，善將寧無禁虣方？坊市周星供一閧，掖闈通夕備非常。擔囊揭篋臣何畏，睡足燈前自讀莊。

次韻樓樵正月十三日因兵亂止行禮感賦

老病猶思拜杜鵑，矧陪經席筮蒙泉。鵷行不整虛趨闕，龍德曾飛異見田，空市夜來煩聖慮，深居天合佑遐年。生逢堯舜人方幸，二典寧勞野史編？

次韻瑞臣春望

老更傷春滯帝城，海天南際是柴荊。百花無主誰司命，一雨何慳急洗兵？官道馬驕新綠滿，禁林鴉散暮煙橫。家家上塚知寒食，早晚山陵儻顧成。

《近代詩鈔》「瑞臣」作「沈盦」。

答小帆用蒼字韻見寄

與君衰颯鬢都蒼，望古平生愧景行。祇道王城堪大隱，那知春色是他鄉。世風無地容章甫，史例微聞病紫陽。風鶴不驚塵不到，且從田父醉淋浪。

題何潤夫養園圃用卷中祁文端舊韻

園林安可常？適然成主賓。坐君綠陰中，疑與澗壑鄰。秋花斷人腸，忍死經冬春。僧房歘覯止，乃爲隔世人。諗君亦避兵，徙宅城南新。顧念亭子上，槐龍誰與馴？軒櫺與墙藩，位置盡手親。故知皆幻緣，有圖存一塵。邂逅吾且戀，矧君永昏晨。觀頤重所養，大患正有身。祁詩審晚年，味之如飲醇。咸同貞元際，緬想餘悲辛。斂圖將歸君，展讀還頻頻。

次韻和匏庵實錄館同人攝影偶志之作

孤臣無分再瞻天，晚直瀛臺輒泫然。復土何年稽一哭？紬書終老息諸緣。看看興慶班餘幾，歷歷開元事滿前。他日夢華各成錄，能忘此會玉堂仙？

上圖藏弢庵《致郭曾炘書》手跡作「依韻奉和春榆宗伯同年實錄館同人攝影偶志之作」。同上作「無日」。

三月廿四日再訪小帆韌叟淶水村居

昨來臘盡頃春殘，棋局長安總未安。場圃規成亭亦結，遠山如畫就君看。

兩村還往一牛鳴，炊黍羹蔬數短更。此景從來誰夢到？菊花開後尚論兵！

同是人間待盡身，菰蘆心事愧遺民。朝朝掉鞅金鼇路，猶自冠裾託侍臣。

《近代詩鈔》「廿四日」作「二十四日」；「小帆」作「淵靜」。《今傳是樓詩話》作「自是」。同上作「獨自」。

天中節賜紗卷次溫毅夫御史韻

五日唐宮例賜衣，人間節物奈全非。夙忘寵辱空諸有，老閱寒炎審所依。耕釣分難初服遂，章縫幸未素心違。聽鐘猶共趨長樂，但覺晨星取次稀。

得幼雲青島書却寄

足恨饒悲更送君，瞻烏誰屋況斯文。三綱漢後看真絕，六籍秦餘恐卒焚。累疏不迴垂盡日，一樓且臥未歸雲。墜驢開口何年事？差幸經帷遠世紛。

次韻畏廬石遺唱酬之作

畫師退筆已成邱，詩老清霜亦上頭。亂後田廬完自好，客中歲月去何遒！發揮靈秀從人買，商略叢殘爲我留。自笑情緣猶未斷，溪山到處有吾樓。

黃忠端東坡後遊赤壁圖爲黎露苑編修湛枝題

忠端吾鄉賢，書畫並奇恣。夙藏硯山圖，獨立足正氣。梁髯炫我松，磊珂千里致。節庵有公畫松，曩會滬上，馳取諸武昌以示。別來歲云寒，再見定何地？君今得此本，用筆特工緻。何愛寫後遊，賦語殆有契。江山不復識，石硯眼出淚。閱年近三百，望古更題識。夢中鶴不歸，去去人間世。

力軒舉醫隱廬

力子治小學，而以通於醫。五十守田里，不與金門期。偶爲人海遊，想望中興基。儒術世弗尚，顧被方技知。維時急變法，二聖方宵衣。宗袞非間平，碩輔無韓琦。大患諱自養，責效劑和微。傳宣無虛晨，賞賚使遝馳。郭玉之所怖，越人固見幾。有廬城西南，爽塏於病宜。花竹與果蓏，適情兼疒樂饑。我來已改元，相見餘齎咨。正有棟榱懼，豈徒弓劍悲。省君插架書，猶是俸入遺。窺源證誦籀，訂贋窮軒岐。此理東西同，新故何常師。醫國匪吾事，活人聊自恰。每從談姬巖，安能忘陽崎？君籍永福，徙居侯官之陽崎。一壺處處可，所冀太平時。

原作「中興期」，據《近代詩鈔》改。同上作「視君」。

題可莊楷書冊子

連房共硯十三春，慣見官奴寫洛神。再過舊廬餘落日，坐憐東海幾揚塵。雕蟲何損擎天手，乘鶴難留閱世身。長有青箱珍片羽，忠廉三葉未爲貧。

哭司直

病深始悟世無醫，傷性殘生悔已遲。廿載未乾當室淚，一貧難塞倚閭悲。庾塵不污歸無忝，陶幕相依死有知。槁木成灰猶汝慟，遙憐癡叔鬢如絲。

鵝房觀穫示軒舉

慰情涉林坰，乘霽得觀穫。人煙廣莫野，十數即墟落。黃雲錯蒲葦，彌望際叢薄。沮洳自古然，瀦防恃力作。物窮例返本，敦俗孰農若？耘耔以俟天，操蹄願已約。營田有遺蹟，稍稍事芟斫。猶似陶江佃，羨君好腰脚。平生習疇壠，老顧無住著。休日亦自難，相從一宿樂。

展重陽同石遺嘿園宿師子窩因過秘魔厓

秋深赴霜林，常恐風先我。誰知前夕雪，斷送陸渾火。渥丹變焦墨，入畫亦自可。狂飇通夜號，千樹曉不墮。成毀時則然，造物測或叵。君看初日麗，倏爾黑雲裹。却趁半晌晴，秘魔厓下坐。

《近代詩鈔》「展重陽」下有「日」字。同上作「却放」。

華卿協揆僑居天津感念去歲賞秋海棠用同館天字韻見寄依和

斷腸花盡又霜天，心似寒灰不復然。金馬尚容充小隱，月泉何意結今緣？史宬筆削關傳信，社飯思量忍溯前？欲藉門生詢足疾，籃輿準抵地行仙。

九月二十九夜大風不寐作

狂風如雷不肯停，中有無數寒號聲。又疑控弦萬騎下，欲曙不曙甘長醒。去年今日泛舟處，立冬未届昨已冰。大鈞失柄五紀舛，不怪四氣相侵陵。何辜道旁凍死骨，誰實階厲天無刑。神州累棋更幅裂，熙熙賀厦寧異情？餘生皈佛戀桑下，敢望身及黃河清？團城松栝日相見，輸汝歷歷金元明。

得仲勉書寄答其意

萬里生還已歲除，刳肝猶擬獻辰居。坐看沉陸吾真愧，癡想回天汝亦疎。相見幸留垂禿髮，得歸共理舊藏書。舉家總食先臣澤，薄薄田園是俸餘。

步溪以長至雪夜來都有詩次和

相思千里雪中來，今日人間始可哀。垂老未平君壘塊，有詩能使我低徊。故鄉近臘山應好，世事如雲斗又回。會面且難歸豈易，花時儻及醉豐臺。

贈幾道

終賈才氣鄒枚文，海西始歸先識君。苦將痛哭聒里耳，閶闔蕩蕩誰能聞？至今追話輒自哂，嫠緯依然周已隕。萬言及上皇帝書，老尚賣文寄悲閔。江樓翦燈梨與樝，望衡還往一釣艖。廿年驥子亦千里，相對能勿雙鬢華？世風貴少例侮老，漫擁爐雪聽宮鴉。著書五車竟何有？堯桀是非付杯酒。自循漠臘數躔離，且閏唐年介耆耇。故鄉橘熟紅滿林，霜中猶是平生心。君如作亭顏楚頌，會約沈愛蒼鄭蘇盦歸聯吟。

次韻和步溪

今愁古憂身併擔，情絲纏縛成老蠶。跫然聞音慰衰暮，失喜對雪同城南。別來侘傺已逾艾，元髮雖禿驕霜毿。我當晨興子不睡，夢寤震壁方雄談。昨遊郊壇閱書肆，夙嗜未饜謨觴探。賈胡捆載此殘賸，文物散佚繄誰慚？西山向人不改色，松栝冬秀龍蟄潭。往時避熱每信宿，九九今正寒及三。君能度臘值休假，賈勇前導吾猶堪。夜中顧共阿戎語，文種垂絕常悲含。卅年兄弟子猶子，染素肯使迷朱藍？人生得喪視所寶，萬一用世功勿貪。

疊擔韻答畏廬

百年形役勞般擔，豐此嗇彼猶原蠶。自非培風有厚力，北徙安可兼圖南？與君生長山水窟，霜髮乃共塵中毿。弈棋轉燭送身世，剩作遺事開天談。君師與我故莊惠，石厂留墨同捫探。去秋同觀秘魔厓偶齋題壁。年來邱壑亦遂廢，辱爲點筆滋吾慚。故山入夢怪慘澹，矧更聞雁哀江潭。君雄於文老益壯，萬言但見唾地三。丹青餘事且自課，坐待取醉朝朝堪。昨詩惠我一再至，卜宅顧儗從羅含。無涯世患漫蒿目，去住展轉春波藍。讀書博塞等傷性，多文雖富君勿貪。

次韻答畏廬人日見寄

癸丑（一九一三）

嗟君傷亂思鄉土，老我銜哀直禁林。入世倦禽終愛羽，逢春枯樹自空心。溪山無恙猶堪畫，甲子長存不廢吟。倘及餘年見清晏，相從一醉荔支陰。

大行隆裕皇太后哀辭

長春寒月黯無輝，頓使沖皇痛靡依。帟殿衣冠猶似舊，陵山軿輅及同歸。室誰實毀孤安託？醫固無良死早祈。遲暮偏蒙恩禮絕，側身牆翣重歔欷。

節庵自梁格莊以崇陵祭餘羊果見餉感賦

輦金治陵三涉春，樓臺朱邸爭嶙峋。寶城未半玉步改，殯宮涕淚來孤臣。當年貶官坐少戇，晚被召對還批鱗。擊奸不中挂冠逝，留得板蕩酬恩身。瓦鐙雪屋凍徹骨，自況廬墓山中人。朝晡上食從拜下，哀動陵戶喧州民。餕餘籩實遠見餉，感念疇昔滋悲辛。先皇初政媲元祐，卅載誰造淪胥因？受遺一老卒祈死，張文襄於宣統元年嘔血病卒。可惜此座天無親。近聞雄文誄沙麓，譽以堯舜卑宣仁。一抔合窆縱稍殺，要勝醵葬思陵貧。春冰既解趣將作，誠感忍恡司農緡？山泉生癭詎可久，準擬復土及霜晨。世人莫漫嘲顧怪，此義一髮今千鈞。

文文肅震孟致劉練江職方永澄手札十通爲露苑題

文肅釋褐初，明祚已衰晚。講筵屢納誨，入閣未席暖。一瞑桑海前，卷懷不復展。所契劉職方，早夭黨禍免。平生切劘雅，累札見懇款。齗齗辨清介，意故鄙熟輭。任事先知人，朝局適與反。可知志節士，窮達言必踐。束帙還黎侯，追味猶潸泫。

梁卓如招集萬生園修禊未赴有詩徵和分韻得此字

鬢絲不照城西水，病裏傷春又上巳。園林無恙風景殊，觴詠大難主賓美。絕域生還君末老，春明餘夢人能紀。却追永和事祓禊，似替義熙存甲子。舊遊牢落過酒壚，白日滄涼見宮雉。就令沈飲詎荒宴，正藉哀絲作變徵。招呼彥會阻寸步，反復雄篇歎觀止。右軍故是溫謝流，臨河奄有嵇阮旨。貽書誰解奉龜鑑？弄筆世顧珍繭紙。哉生明月閱人多，相感曠代得子始。儘收碎金都一集，更喜靈鐘應千里。滬上樊園亦有集。僥倖風雅未卒淪，後六十年儻三此。

《國民雜志》所載王森然《記陳實琛》文作「蒼涼」。同上作「亦荒宴」。

題韌叟滏麓歸耕圖

休日頻來話夢餘，不成野穫且郊居。耕夫識字勞殊甚，兼授村童四子書。

甘澍旬來徧近畿，誰知中禁屢誠祈。潛龍民物何曾釋，說與遺黎恐涕欷。

舊坊自壞橫流成，夸父虞淵抵死爭。今日回思真失笑，齗齗頭白兩迂生。

觀王文成書遊廬山開先寺聞瑞卿都諫亦往白鹿因簡詩題後

紀功石側低徊久，誰見聽鐘獨往時。翰墨於公本餘事，風波當日正孤危。嘯聲隔嶺如相應，心學逢源了不疑。曾是兩賢枝策地，殘生鹿洞可重窺？

題文衡山自書西苑詩十首

懷舊金風采此篇，流傳已是百年前。詞臣多壽還多幸，身及承平侍講筵。

黃忠端畫報國寺前後庭四松應天郊壇左右各一漳浦楊搏九孝廉攜以入都屬題

先生常爲松寫真，龍性不在髯與鱗。此卷疎疎類稿本，要師造化非畫人。後生私淑苦力薄，過眼摹儗瞠絕塵。慈仁習聞但雙樹，誰識偃蓋前交陳？應天郊壇更奇絕，忍與凡木同蒸薪？六松託畫並千古，磥砢蛻盡存其神。垂三百載世始見，不然淪寂瘴海濱。時流弗貴子勿炫，識寶豪奪防東鄰。日本人常重價購公真迹。

石遺寄示雨中小雄山觀瀑遊記并詩率和二絕

縣流難得雨中看，儘奪谿門作怒湍。此景在山常夢見，却輸歸客獨憑闌。

詩來風雨繞心魂，知是泉喧是竹喧？不及山人王友石，一邱送老便成村。隔嶺官烈村，王用文所居。近村有噴漈巌瀑布，與此髣髴。

寄和石遺登海天閣詩

愛山每結廬，兩奥此一曠。檐摩絕頂雲，欄俯隔江嶂。來薰帶野綠，上月挾溟漲。松濤下方作，巖壁左右障。涼燠俱有宜，昏旦各殊狀。永懷獨寤宿，失笑總幻妄。君詩猥見及，吾閣幸無恙。遙知倚杵憂，儘入憑闌望。石泉細自滴，甌茗冽可餉。不似澗瀑喧，試枕百尺上。閣左右罅出泉，瀹茶甚甘。

十一月十八日同愛蒼看雪江亭作

君昔觴我江亭春，葦海漲綠風日新。一寒千里今集此，避面西山如畏人。是何世界費裝飾？水帝屑玉龍輦銀。麥田尺澤慰情耳，苦矣無褐周餘民。故知重陰例凜厲，幸畢虞袝宵達晨。蒼梧之哀天所弔，波及同軌攀號臣。皚皚萬頃洗淚睫，風起不挂城坊塵。墟頭一醉行復別，冥鴻泥迹何新陳？

次韻徐梧生

眼看宮樹雪紛披，猶抱冬心拱赤墀。避世已成終老計，識君偏失盛年時。君民堯舜誰曾見？治亂開天頗有知。賜沐亦思共幽討，西山何日轉春姿？

月華貝勒招賞庭梅

甲寅（一九一四）

閱遍冰霜占斷春，鳳城從未有雙身。不須勤舉飛英白，滿院幽香已醉人。

親手澆培二十年，對花猶及未華顛。天心地氣須猜度，人事終持造化權。

廿年零落幾朱門？歷刼臞仙合斷魂。自是深根移不得，國花堂下了無痕。

耐寒總抱向陽心，步障圍春不在深。懺盡綺情就灰槁，却陪索笑一沉吟。

三月十二日同贊虞頌垣朗溪遊石經山雲居寺次日有上方之遊而余先歸

清明已過冷無那，野桃始華杏未破。艸心題故以草得名，吹綠東風儘飄簸。禪宮因山切雲上，梵響出林與泉和。鐵扃石窟經全藏，薪火緜連僧一个。壁中尚書井底史，願力吾儒孰與大？法華椎搨千歲餘，下瞰人間如鳥過。亦知隔嶺勝尤最，一宿先歸迫晨課。詰朝西望峯層層，君等上方正雲臥。

登岱同伊仲平徐梧生榕生兄弟

十齡賦望嶽，絕頂老始淩。艱難得休暇，矧挈同心朋。山雲不成雨，爲我祛炎蒸。循麓晞天門，疑無階可升。千盤萬級上，更有最上層。所歷柏松盡，巖巖但石棱。登封跡猶是，人世自谷陵。若爲叩真宰？八表來填膺。

勞山經宿處，我來後兼旬。玉初前月宿此室。候日喜過霽，題壁猶軒新。却讀檗齋詩，壁有毅夫一絕。等爲聽雨人。雨止俯雲海，連山白向晨。漸如積雪消，羣露礬頭皴。欻作泉百道，巖谷紛垂紳。此景世幾見？萬事有屈伸。

嶽德在雄厚，後山陗且幽。得泉石華活，觸石松枝蟉。冠巖結精廬，盤磴承岑樓。上有萬古峽，滃然不斷流。雲液可疒樂飢，嵐光能養眸。亭午不知暑，伏中疑已秋。東轉益勝絕，留之期後遊。

下山如覆棋，要著輒諦玩。雙崖孕雲松，松態百千換。對松有危構，山綠儘占斷。愔愔御帳坪，懸水受衆灌。崩巖當水衝，搏躍益猛悍。石亭劣容坐，難得雨後看。五松尚存三，襲封可一粲。

南下隨澗流，路迴澗忽避。稍東蹴亂石，活活淺可揭。陟岡見廣坪，明減石經字。龍泉出其巔，下與澗水會。洗成一片雪，渟滀有餘地。臨流聽未饜，閒道躡我至。小庵便食宿，折補昨失睡。夢魂在何峯？是處響湍瀨。

登高恃筍將，磴闊得平進。龍潭近西麓，踰嶺顧險峻。玉龍破山飛，聲挾雷雨迅。潛淵黝無底，下注亦萬仞。人言似棲賢，北來見已僅。五年塵土積，藉此洗煩吝。吾齋三疊泉，天末何由訊？

不見明湖近六十年過濟南同張振卿前輩雨泛飲於湖榭

岱雲隨車度清濟，一雨濯遍明湖荷。夥頤湖舫始何歲？樓觀突兀周四阿。小滄浪館最眼熟，丱角逃學頻頻過。湖心古亭舊駐蹕，詩刻長與光林蘿。先臣壁記亦好在，五十五載來摩挲。先大父咸豐己未重修歷下亭碑記，爲何道州所書。中間世事凡幾變，豈但容鬢悲觀河。張翁執手訊宮掖，三歲夢斷風中珂。蒲魚芳鮮足一醉，不飲如此風光何！酒闌月墜忍便去，坐對照檻鱗鱗波。

過青島晤劉幼雲屬題潛樓讀書圖時歐洲搆兵島亦戒嚴

三年一面九迴腸，樓外滄塵恐又揚。四海曾無牀可坐，羣書容有壁能藏。玄黃龍戰今方始，瀟晦雞鳴古所臧。大好家居猶自壞，枝棲萍寄事尋常。

九月七日遊玉泉山登妙高塔

偷閒豫了登高債，思舊來尋酌水盟。垂暮猶淩孤塔迥，無塵能洗此泉清。離宮樹石餘王氣，絕島風濤有戰聲。地下故人應見念，憂危當日自承平。

姚叔節解元屬題張亨甫先生題寄按察公石田畫卷

過庭耳熟姚張交，詩稿受寄更三朝。象賢抱持兵火際，卒就微祿爲寫雕。棗梨捆載千里致，歸告家祭辭折腰。我尋棠茇後一紀，洄溯風義江天遙。晚丁澒洞再覯子，尚手此卷珍松寥。當時題贈事偶爾，世患騰遝來如潮。溪山勝畫孰竟隱，何地乾淨如僧寮？窮通修短等一覕，萬劫要恃平生要。百年可作大父行，故家文物猶票姚。亨甫先生病中自定思伯子棠集，按察公任刊行未果，慕庭丈宰安福時卒成之。寶琛使贛，先君命購求，則丈久告歸，版還張氏矣。卷末七古，曾於集中見之。

題鄧鐵香鴻臚遺墨

鐵畫霜棱肅我襟，人天何限別時心。一從諫疏明朝斷，馴見神州大陸沈。往日回思真可惜，衆芳萎絕更誰任？卅年留得荒濱叟，來對西山說鄧林。

四月十四日同嘿園宰平遊上方山至兜率寺

乙卯（一九一五）

畿南之山最大房，石廩層沓摩穹蒼。銀陀峻極古弗貴，偉此巖壑稱上方。峰迴澗束合林翠，森壁留罅穿天光。折盤開闔路幾絕，數武一換山陰陽。豈無飛流與爭道，上有欄楯臨洸洋。石梯歷級三百盡，複磴稍坦雲屏張。庵堂七二半頹阤，錯落丹碧仍相望。入門古柏儼初祖，建寺或者真情唐。洞遊巖坐絜先後，爭取餘晷腰脚強。經行犖確亦勞止，差喜所得堪汝償。

覽一斗泉憩華嚴洞歸過十方院白牡丹正盛開

寺後微徑循澗阿，石厂出林如補陀。嵌空鍾乳作諸相，巖頂倒挂交松蘿。斗泉淙淙逗巖腹，傅會龍尾無乃訛？華嚴安禪有常處，南下一洞簷嵯峨。對樓山綠泛茗椀，坐久恐放桑榆過。道逢異香出僧院，天女捧玉疑相魔。空山春歸賸自賞，奈此半霎銷魂何！

晨循摘星陀遊雲水洞

摘星陀峻無由登，折旋斜上層復層。雙崖前橫忽中豁，杖底百里河如繩。綠陰障天導西下，磴盡始見巖栖僧。乍探洞口怯深黝，作氣聯臂賢吾朋。俯僂匍匐僅得度，手據足抵吾猶能。稍前一罅側身過，以火照壁龍對騰。穹窿仰視不見頂，列炬十數終凌兢。雪山危墜塔斷臥，鬼佛尋丈疑有憑。咄哉扣石備衆響，笑語輒作洪聲譍。燎光瑟縮益險滑，欲進却返心瞢瞢。重幽頓出眩隙景，失訝接引來然燈。歸途追憶恍一夢，長覺繞耳鐘吰噌。

自上方歸柬贊虞

老尚攜朋到上方，後公已是一年強。雲梯猨引猶能上，陰洞蛇行幸免創。有興再來還我共，茲遊所欠要天償。奇巖夾澗無飛瀑，好樹彌山未著霜。

六月初一日漱芳齋聽戲

鈞天夢不到谿山，宴罷瑤池海亦乾。誰分梨園煙散後，白頭及見跳靈官。

一曲何戡觸舊悲，廿廿年看舉壽人卮。相公亦是三朝老，寧見椒風受冊時？壬申大婚禮成，元和癸酉始來京。

凝碧池邊幾淚吞，一般社飯味遺言。史家休薄伶官傳，猶感纏頭說報恩。

此曲能聞定幾回？分明天樂梵王臺。昇平法部乾隆日，婁縣尚書舊費才。

沈臞禪畫梅冊盛季瑩所藏節庵每葉有贊

畫麈論奇畫更奇，不似而似世尠窺。槎枒肝肺偶一吐，華光斂衽況補之。畫家上乘師造化，造化之始將誰師？縱橫屈伸無不可，如佛變現窮言思。盛子寶藏取自怡，梁髯讚歎猶費辭。冰心雪魄三百載，欲下轉語還然疑。

秋深寄內

出水荷錢看到花，又成敗葉上輕艖。坐驚大陸深秋氣，偏貸餘生閱物華。皈佛衹贏心地淨，憂天能免鬢霜加？相知猶有同心侶，不怨離人不憶家。

吳柳堂御史圍爐話別圖爲仲昭題

侍御席藁爭失刑，一斥歸臥蘭山陘。當年廷議孰主者？斫伐直木新發硎。柳公聞刑部議成祿罪以立决，監候雙請，疏爭甚力。下御前大臣，會廷臣議內閣，已具草。醇邸至，袖出一稿，請以私意揣測，刺聽朝政懲言者。于通政凌辰、王理少家璧，爭之不得，遂降調，而成祿卒减死。寧期再出殉龍馭，秦良衛史公所型。同時四諫接踵起，欲挽清渭澄濁涇。時稱張、寶、何、黃，文襄尚未在講職也。曉曉牖戶及未雨，綱紀之正先朝廷。角弓翩反局一變，竄謫流放隨春星。甲申樞府變易，蕢齋以鬩牆禦侮諷醇邸，請留恭邸總譯署，逢怒外出，以至譴謫，自是言路貶斥無復餘矣。忌醫廿稔藥籠盡，疾亟永命尊豨苓。抱薪止沸國卒斬，騷魂九死誰能瞑？我交侍御恨已晚，衰涕猶爲同宗零。先生以丁丑來京，戊寅，圭庵謁假將歸，病歿，先生挽以聯云：「是國家有用人，君不長年我偏壽；爲親朋輒作惡，別猶難遣死何堪？」詩孫跋誤也。談詩說鬼再寒暑，廋語會踏田盤青。先生喜與予輩爲扶箕之戲。有稱淨名道人者，吳舍人泰來也，唱酬甚夥。先生常言欲游盤山上陵一月，有山僧來訪，且留約。張侯居廬更歎逝，攤卷百感鰥鰥醒。是夏蕢齋丁內艱，未逾月，復喪偶。朱淑人有春秋宮詞數十首，纂歷代后妃表，未成書，卷中詩箋即其筆也。薊祠既成次故宅，去後還往餘風螢。蕢齋諷薊人士爲先生建祠馬伸橋，復以南橫街宅爲祠。橫街每過輒掩袂，矧對遺墨憑精靈。黃童再同死孝骨早朽，肯念桑海吾伶仃？藏書掠遍獨此脫，呵護無亦關冥冥？蕢齋所藏善本書辛亥損失殆盡。長言追記慰明發，永寶手澤揚餘馨。

《花隨人聖盦摭憶》作「流散」。同上作「廿載」。同上作「謂踏」。同上句下尚有注文云：「卷中有陶樓、再同父子題作」。同上作「獨脫此」。

二月八日節庵寄餉崇陵橋下雪泉

丙辰（一九一六）

地宮三歲夢魂邊，陵樹成陰定幾年？此水涓涓終不息，和冰還注峽中天。

雪中急遞一軍持，永念山廬尺涕時。自爇寒爐煎賜茗，不眠滋味有君知。

謝節庵惠寄玉菌

陵山雨過菌迸生，故人茹薇配作羹。飛車速將及退食，香奪檀炷光玉瑩。半生槃澗饜此味，老顧拜惠如嘗新。我如禪誦子守塔，每飯無著思天親。烹魚溉釜付愾歎，齋素自養心源清。手栽松檜正愁槁，破曉膏沐都向榮。髯乎一飽對嫩旭，野芹信美何由陳！

次韻答旭莊

大患吾儕正有身，異於禽獸始爲人。憂來老我難歸隱，書至知君又食新。未死髮膚終自惜，平生肺腑幾相親？亂棋滿局須看竟，萬一殘年作幸民。

題節庵葵花畫扇次韻

幽花生世不宜春，佳色天然與菊親。侍醮淡妝猶入畫，用韋莊黃葵詩。傾陽本性詎隨人？蒼梧淚濺斑筠盡，金粟魂依拱木新。莫語荷杯池館日，秋風太液足傷神。

錢文端陳羣夜紡授讀圖

烏私何意達宸聰，盛世堂廉骨肉同。一德賡歌彰聖善，百年慈孝見流風。累傳猶食詩書舊，餘緒曾褒繢畫工。輝映機聲燈影卷，卷葹福澤孰如公？

穎生重葺環翠樓成寄題

丁巳（一九一七）

烏山一角青，我春復我秋。國改喬木在，卜居無此幽。曩哲肯堂構，望雲早歸休。遺經逮諸孫，露車當橫流。緬懷黃農世，高契園綺儔。三山雙塔間，蟲鳥相唱酬。五十忽已至，正月千歲憂。木榻分坐穿，生壙久自謀。知命聖有學，易理如環周。躡景負息壤，吾寧忘吾樓？

次韻樊山喜雪詩

鍊雲作花不作水，花故非花蕊非蕊。天宮欲放世光明，十萬修羅埽蓬塊。都人盼雪最三九，今年冬至值月尾。一陽井底回未回，飛度龍沙倏千里。六街浩浩亙昏晝，閉門僵臥者誰子？笑我犯寒蹴鼇蝀，蜷縮馬毛沒車軌。極知潛龍德勿用，敢說老驥心未已？比年輦轂苦旱澇，四海兵戈積瘡痏。欲蘇重困賸歲稔，所憂不在臣朔米。激江何救鮒轍枯，見彈因思鴞炙美。旬來中禁正齋禱，拂曙瞻天顏有喜。占豐消沴睠我民，親灑丹毫詩一紙。時晴朔風益凜厲，快賞王帖屢呵指。窮簷鶉結更若何？始信經邦重燮理。腐儒牀頭但周易，夜騐斗柄知天咫。故山冬煗歸未得，尺半雪魚長夢裏。樊山詩老健且豪，貪看玉戲亦縻此。陽春一曲和已稀，莫再大聲驚里耳。

上圖藏弢庵《致郭曾炘書》手跡「樊山」下有「冬至」二字。同上作「天公」。同上作「拂曉」。同上句下有注云：「《快雪時晴》墨蹟，藏三希堂，高宗每雪必題詩其上。」

疊前韻和樊山臘八日見贈

凍雲作雪雪作水，明日殘英昨初蕊。晴窗煮茗對盆梅，安用濁醪澆壘塊？酒壚回首逾卌春，爨下枯桐剩焦尾。我修禪課皈淨土，君愛清歌聽北里。乾坤自古一劇場，此語聞諸木皮子。紛紛高髻競新妝，往往覆車蹈前軌。牽絲傀儡那自由，百戲魚龍何時已？時流愛惡無定在，未必毛羽勝瘡痏。方朔偷取誰家桃？麻姑擲盡無算米。昔年今日御王冠，匪人美新新自美。南郊鑄斗竟何用？空誤兒曹抱頸喜。可憐孟德一世雄，博得王莽傳數紙。若以如來法眼觀，閏祚五年一彈指。却遺毒痡徧宙合，散錢亂絲誰與理？陸沈人海計未左，真率相從況尺咫。柯亭劉井不可說，賦日李程猶在裏。內廷臘八例頒粥，臣家漢臘亦視此。九衢車騎賀歲朝，積雪光中何耳耳？

上圖藏弢庵《致郭曾炘書》手跡作「疊均答樊山臘八日見贈」。同上作「嫩蕊」。

再疊答匏庵并柬珍午熙民

半生林臥癖山水，歲晏聽泉嚼梅蕊。閒鷗所得祇忘機，老馬何心更歷塊？誰知造物惜溝斷，偏遣送春及婪尾。葵藿枯死終向陽，松菊雖存忍歸里？羼讀集元詩百首，清淚如鉛心見子。金鼇退食剩密記，蕉園焚稿悲往軌。杜鵑老病猶再拜，雞鳴風雨何能已？亦知天運例貞元，可奈孑黎苦瘡痏。昨者夜吟庭堆鹽，不管晨炊盎無米。同聲喁于張與周，疊韻尖叉清且美。西山積素正向霽，何不忍凍再隨喜？記得盛秋連轡歸，滿貯錦囊數番紙。試淩羣玉俯銀海，天地晶然悟一指。駕言是處可寫憂，濁醪中亦有妙理。詠觴命嘯人兩三，坊巷過從居尺咫。千里江魚到酒邊，四壁唐花如畫里。帝京景物故好在，故鄉湖山恐無此。與君相見霜滿顛，世事從教風過耳。

上圖藏弢庵《致郭曾炘書》手跡作「匏公見和疊韻詩再疊奉答即希指正」。同上作「誰期」。同上作「葵藿未死」。同上作「共一指」。同上作「人三兩」。同上作「與君相視」。

滄趣樓詩集卷八

梁節庵六十壽詩

戊午（一九一八）

伏波有名言，窮老益堅壯。交君垂卌載，晚顧際板蕩。平生盡信書，自笑不知量。衹贏方寸地，未逐東去浪。君乎雲龍從，共此葵日向。危冠衆所怪，一蕢不辭障。今年吟耳順，令節正天貺。吾皇題其堂，賜賚出內藏。豈惟寵稽古，多難識忠諒。回思陵下廬，風雪四番抗。沾沾國士報，自昔鄙豫讓。生三義匪他，長留作人樣。

拜賜出禁闥，萬荷香襲衣。芳華傾路人，心苦誰與知？百昌遂所性，豈不在及時。愔愔海西庵，坐送白曰馳。孰云致身早，一斥看羣飛。聖顏幸再瞻，風漢終爾疑。明樓聲徹天，惜誦餘鬱伊。心知霜霰至，蘭艾等一萎。露根不改香，大鈞庸有私？故當儕寒松，無爲傷枯葵。

荔灣一尊話，未壯君已髯。服官却復辭，山澤甘終淹。相思千里會，淞波搖明蟾。豈圖溫室中，長歲如鰈鶼。勸講日不給，遑暇憂蒼黔？歸沐就庭楸，借書互校籤。元佑邈隔世，唏噓說垂簾。朝貴骨盡塵，誰德誰怨嫌？時於酒壚侶，襟淚還一沾。河清倘可俟，火井寧竟熸？醉臥北窗下，風來忘涼炎。

題研忱丈所藏石齋逸詩墨蹟

此身已許高皇帝，刀鑊誰能攪寸丹？正氣文山同所養，奇情鴻寶覺尤難。孝經以外留心畫，榕頌相持較歲寒。鄰有瓌珍知不早，白頭退食恣傳觀。

題唐搨武梁祠畫像殘本

燼餘紙墨尚香妍，瞑想翁何跋識年。五季如棋誰此壽，却容老眼看雲煙。

贈日本內藤虎

乾嘉世遠風流盡，隔海欣來物茂卿。四部縱觀登秘閣，三桑親見過神京。他山有日資攻錯，大地何年話太平？歸路重煩訊羅隱，叔蘊。拂龜無限卜居情。

張魏公三省研馬通伯得之屬題

投閒假與養親年，坐看秦頭自格天。絕學寮中蟾淚盡，刳肝爲紙有誰憐？

六月望後匏庵芝南珍午貽書幼點嘿園約爲戒壇潭柘之遊予先一日至三宿而歸

八年不到山，間闊抵卌載。眼明對松栝，世換憐我在。遼金歲且千，曾不柯葉改。皎然受命正，未死終磊磊。嗟予有涯生，少留玩桑海。每憂象教替，斤斧誰庇乃？託根遠塵土，得地復何悔。明明去來今，無用叩真宰。

北院袤以深，積苔試孤步。九龍拱揖客，風過振韶頀。九龍松實栝也。唐刹遼始壇，僂指祇旦暮。經幢與塔石，可以證此樹。渾河日夜淘，滾滾送沙數。爪香搔帶瀝，衣綠坐含霧。難得半日閒，無人自來去。

吾漳子黃子，常爲松寫真。偉茲石墀側，龍德妙屈伸。隆中不遇主，偃仰誰能臣？當年香山遊，盧溝失問津。坐遺鬱盤林，不爲畫苑珍。忠端于西山僅游碧雲寺。拂素貌神物，愧非千載人。偃松稱臥龍，最奇，見輒寫之。

邂逅松下風，王孫皎如玉。七年不入城，飲澗飫山綠。所居樹石淨，聽濤舊信宿。前游宿處，恭忠王罷政時所營，王孫溥儒近居此。壁詩媲鴟鴞，悃款難卒讀。郊迎恨不早，誰實任沈陸？心知大賢後，龍種詎偶俗。豪吟慎出口，輕薄易翻覆。難兄久居夷，何日復邦族？下弦月已高，相對但謖謖。

幽尋緣避炎，遠涉正當暑。僧房午炊具，倚樹久延伫。朋來先就松，靜籟入笑語。連山繞東際，登閣共一俯。目力隨所窮，煙埃忍終古？天雲倏變色，飛雹挾凍雨。刹那亦自休，林月迭吞吐。涼輝足忘眠，矧此清淨土。

潭柘亦宿遊，得伴更一詣。輿轎曉踰嶺，百轉始到寺。銀杏汝何修，及見祖宗世。翠華一再幸，挺幹獻靈異。至今沿尊稱，長有鬱葱氣。可咍野人語，強指配統系。看竹仰宸題，弄泉誦御製。欲行却復迴，愛樹重所憩。殿左銀杏高數十丈，聖祖臨幸時傍生一株，高宗臨幸時復生二株，皆數丈，寺僧因稱帝王樹。

詩孫畫馴鷗園雪中古栝

雪膚翠鬣越千春，占斷江山閱盡人。誰意息陰人去後，戰塵還慁歲寒身。

詩酒淋漓八十翁，當年亭榭共聽風。吮豪意與騷魂接，勘取青青是雪中。

贈陳漳州嘉言

子輿論和聖展季，特筆表微許其介。坐懷誑鼎義凜然，此胸三公安足芥？君官諫議類陽子，出守乃得州民愛。至今霞漳燹燼餘，猶禁剪伐重所憩。而君瓠落南復北，老尚賣文抵酒債。充然元氣足自養，了無機心何論械。螟蛉蜾臝任相慁，豺狼狐狸習不怪。久冥凡楚誰存亡，遑與毅豹較外內？我未識君讀程墨，舉白遙爲吾友快。君領解，葉恂予同年實典湘試。廿年閩嶠始展覿，愴話玉堂敘年輩。愛君詩美政逾美，投轄郡齋飲我再。回思竟是羲皇前，周道顧瞻祇歎愾。君今七十差少我，仍辦腰脚陟嵩岱。藏身人海最堪隱，留命桑田儻可待。西山寒退聊一登，世人莫誤伯夷隘。

仲勉今臘亦七十矣寫樓前松寄之六十年前同讓書其下也并題二絕

賜書樓下支離叟，自昔吟風和夜窗。頭白何年歸對讀，倚闌松頂看澄江。

此紙儲藏近百年，此松更是百年前。乾隆御筆親研寫，持較觀音像孰賢？

雲岡山石窟寺

己末（一九一九）

戴石塞上山盡童，皺雲特起森玲瓏。誰開奇想鑿混沌，十窟鱗比衹洹宮。夢遊伊闕老未踐，到此目豁先河功。佛高百尋小徑寸，周阿匝宇窮鐫礱。真君阬僧網偶漏，曇曜忍死存大雄。法輪重轉發宏願，石壽什伯泥與銅。乘輿數臨禱雨驗，誰遣都洛捐雲中？魏書酈注了可證，剝泐強半埋蒿蓬。當時偉麗絕一世，植福役徧中原工。要知陵谷有遷變，自古不壞惟真空。仁皇神武歲絕幕，駐蹕瞻禮巖穹窿。煌煌宸藻二百載，西羈衛藏北讋蒙。層嘍對佛萬籟息，武州水挾如渾東。

題陳仁先詩卷

束髮傾心簡學齋，三傳晚顧見倫魁。性情於古差相近，世界疑天特與開。此後風雲還幾變，等閒花木有餘哀。个臣遺恨君能說，霜鬢當年苦費才。

次韻遜敏齋主人落花四首

樓臺風日憶年時，茵溷相憐等此悲。著地可應愁踏損，尋春衹自怨來遲。繁華早懺三生業，衰謝難酬一顧知。豈獨漢宮傳燭感，滿城何限事如棋。

冶蜂癡蝶太倡狂，不替靈修惜衆芳。本意陰晴容養艷，那知風雨趣收場。昨宵秉燭猶張樂，別院飛英已命觴。油幕綵旛竟何用？空枝斜日百迴腸。

生減元知色是空，可堪傾國付東風。喚醒綺夢憎啼鳥，罥入情絲奈網蟲。雨裏羅衾寒不耐，春闌金縷曲初終。返生香豈人間有，除奏通明問碧翁！

流水前溪去不留，餘香駘蕩碧池頭。燕啣魚唼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委蛻大難求淨土，傷心最是近高樓。庇根枝葉從來重，長夏陰成且小休。

《花隨人聖盦摭憶》作「似年時」。同上作「已是恨」。同上作「自懺」。同上作「寒食」。同上作「癡蜂冶蝶」。同上作「未替」。同上作「方張樂」。同上作「隔院」。同上作「錦旛」。同上作「色即空」。同上作「眼看」。同上作「驚回」。同上作「方終」。同上作「寧相厚」。同上作「況是」。同上作「繇來重」。同上作「可小休」。

贈朱聘三

聖清制科數榜眼，中葉極盛稱孫洪。卷葹灝氣駕芳茂，一震嶽嶽詞林雄。臨軒最後顧得子，先帝手擢開四聰。宮袍連騎媲珠樹，驗取貞脆須冬窮。天傾地坼亙八載，隘園何隘聞夷風。陸沈避世不忍去，佳氣西望崇陵崇。神功聖德萬千牘，涕淚鉛墨初迄終。禮羅雜遝謝要路，饑鳳不下誰能籠？我同載筆久彌敬，坐對元鬢慚霜蓬。同光追話怳夢寐，況溯文物思乾隆。連珠合璧倘可信，豈有八表長夢夢？科名不負雲五色，看子晚節如韓公。

張勇慤樹屏遺像

早歲論交託紀羣，久欽難弟殉忠勛。一門氣遏方張寇，百戰功歸特起軍。從此淮淝多出將，當時曾李最知君。聞鼙忍聽中興盛？大好家居坐自焚。

藜觀僦居蒙泉山館以泉水寄餉

庚申（一九二〇）

髫齡食宿習琤琮，老隔雲山夢萬重。早潔心源何敢濁，徧嘗世味幾層濃。書來爲喜居新卜，瓶拆遙知手自封。終望及身見清晏，從君啜茗最高峯。

題劉雲樵封翁草書陶詩

廬山維嶽孰與高？介立千載潯陽陶。寄奴未篡賦歸去，寄興於菊兼濁醪。食薇飲水抱茲獨，義在桑海安所逃？杜陵詎會責子意，正似愚叟期兒曹。先生行藏頗髣髴，式穀顧欲儕伊咎。寫經抗希贊五孝，此集取譬靈均騷。滿樓海色昔造請，親接杖屨看揮毫。停雲同昏彌八表，何日洗甲名建櫜？報韓一擊疏可惜，終佐天授師六韜。刑天精衛志故在，笑謝世士論枯膏。會攜筆硯就五老，追話遊迹大小勞。

志道英人莊思敦君留宿櫻桃溝卜築處

夢回疑雨復疑風，身在飛流亂石中。聽水故山吾最習，天涯老顧與君同。

澗壑能爲盛夏寒，未霜林葉已微丹。潺潺洗出中秋月，擁褐深宵數起看。

仰山寺

五峯環拱寶坊開，棲隱金元幾刼灰？龍井藥爐猶好在，朝山只爲妙高來。妙高爲五峰之一。

妙高峰

闌干東際是京華，香火何緣屬碧霞。四十年前殘淚在，中官銜詔禱天花。

十一月十九日同濩齋釣魚臺看雪

純皇民事重坊庸，頻對西山駐六龍。一代池臺忍蕪廢，百年樹木尚葱蘢。出林亭敞涼宜夏，隨鍤泉生凍過冬。人海如君能有幾？忍寒來看雪中松。

里中及門百三十二人讜集釣魚臺

辛酉（一九二一）

故山一別十三春，猶有從遊載酒人。佳日池亭儼圖畫，昔年童冠盡纓紳。縱觀寒木須時棟，暫對清尊遠世塵。勝集金元遺迹在，如斯風義定誰倫？

爲劉氏妹畫松

樓前一樹恣盤桓，長憶聽濤共倚闌。不畏冰霜但愁颶，家書勤與報平安。

次韻答周沈觀

耻同農圃較肥磽，休暇林泉乞把茅。槁壤及今猶望澤，危枝何處得安巢？不材老我輸文木，共濟須君愧苦匏。嘯傲名園春物足，看山倘更過西郊。

《陳太傅釣魚臺賜莊圖詠冊》作「次韻奉和沈觀侍郎釣魚臺禊飲見贈之作即希教正」。同上作「可安巢」。

題傅沅叔藏元槧通鑑初印本

三世藏書自昔難，使君述德與傳觀。鉅編天祿煩鈔補，《天祿琳瑯》兩部均有鈔補。善本鄱陽出覆刊。

桑海迭番誰此壽？丹黃窮歲似無官。新收宋槧供讐比，百衲何如璧最完。陶齋百納本《通鑑》亦爲君所得。

勞韌叟鄉舉重逢拜御書丹心黃髮之賜寄賀

丹心黃髮契宸衷，褒德猶當式百工。莫作尋常科第看，中興曾及見咸同。

詁經精舍舊經生，六十年前亦厭兵。今日陸沈定誰過，可曾選舉勝科名？

與君同舉不同科，轉眼三年或止戈。回憶金陵平定歲，中元甲子又如何？浙、閩同于乙丑年鄉試，浙補辛酉，閩補甲子。

董季友屬題其母楊太夫人麻姑載酒畫幀

梁谿三楊盛文藻，生晚吾及見女孫。笄年隨宦老就養，詩畫清麗知淵源。曩交仲子爰及季，隔幔時獲聆清言。爲圖散花會微旨，懺除結習皈祇洹。里居時嘗爲予作天女散花圖。作誰知桑海並親見，此畫無亦元機存。神仙狡獪奪造化，平陸胥溺能勿援？塵揚水淺故眼熟，儻起昏墊開衢尊。人天十載百感集，賸對季子追夢痕。畫中有詩況手澤，仙壇記在試一論。

贈鏗臣族弟

造船習海戰，肇基閩江濆。文肅抱速略，經武先作人。鶴亭吾族秀，於君爲從昆。摧巧儕般倕，勒名聞八垠。志業惜未竟，趾美端在君。投筆事戈樓，橫海司機輪。忠信屢涉險，護持如有神。臨難見風義，搘危積勞勛。卒慰父老望，歸坐船官茵。五載百廢舉，績茂時則屯。無米強執爨，皤然感勞薪。誰肯大董年，日與傭役親？世俗競掊克，久宦君能貧。翕熱衆所趨，君以介自珍。擊楫夙有誓，運甓能辭勤。聊此遠塵坋，庶幾儕隱淪。螺江與馬江，潮汐同一津。親見締造始，頗知陵夷因。君如蒐獻徵，盛衰吾能陳。不應左沈祠，薪火終灰塵。補巢貴先雨，俟實在培根。勿謂一人陶，無救八表昏。勉度陽九厄，慎保千金身。終思見太平，同醉堯衢尊。持以質難弟，向辰。嗢噱將何云？

志道樂淨山房落成賦贈

愛山避有名，卜築揀塵表。一邱孕水石，世眼習不瞭。畸人海西至，五嶽徧登眺。睠茲太行陘，專壑心願了。初來但張幕，聽泉坐昏曉。徐規居高明，巖嶂左右繚。屋成召我落，嵐翠泛杯醥。俯視林薄中，錯置數亭小。下坡逕驀澗，迅疾比過鳥。當水石倍瑩，觸石水隨繞。湍激度以彴，窪盈牐爲沼。枕漱隨所便，樵牧戒勿擾。去秋留宿處，帳廬月正皎。彈指感涼炎，栖心羨深渺。披吟道書足，還往俗客少。稍慊乏喬木，尚煩補叢篠。留題抵作記，真隱匪外矯。

七月十九日同珏生遊厚齋將軍西園園在京西成子山寶瑞臣恩詠春先至夜宿秀峰寺

逭暑謀入山，涉郊顧畏暍。夢回快得雨，簷滴曉不歇。多君挾雨具，到門趣膏秣。出郭雲旋流，微陽出復沒。龍潭憩涼翠，品水匪爲渴。焉知水塔園，談笑已飈發。主賓延伫久，宿諾幸不失。周圍歷館宇，羅列饜肴核。不覺西日哺，敢嫌前路滑？稅駕就雙峯，聽濤玩忪月。

黃忠端畫所見古松爲長卷作記七章載集中楊搏九孝廉嘗攜報國寺四松應天郊壇二松來京予題有詩後九年又出天台東西九松屬題蓋先德所藏已分爲二中更豪奪近始索回案諸原記尚缺包山以下三章不知落誰手矣

壬戌（一九二二）

先生作畫如作書，寫松如貌山澤臞。胸蟠奇崛出簡質，遊趼所至時追摹。寸縑尺素世爭寶，此本埋照淪鄉閭。誰歟忍心恣匄奪？真試并剪長江圖。楊侯抱殘企先哲，曩眎其六今九株。別裝一卷各專美，遺孑宛見開元初。天台煙翠滿几席，所惜中段猶闕如。物無顯晦要得主，勇氣君賈銅山餘。鏡完劍合會有日，相見且盡花前壺。遺書煨燼任剞劂，吾老校字寧辭劬。漳浦集板燬，君方謀重刊。

病起賦謝克禮醫師君有聲滬上前歲歸與歐戰近來京師始與余相識豈佛家所謂緣耶

醫學寰中久失傳，西來聖手動回天。感君深愛如親屬，起我沈疴亦宿緣。一日幾回勞聽切，餘生無恙恣餐眠。只慚衰朽留何用，孤負靈方與駐年。

梁格莊會葬圖爲余樾園題

北風吹易水，滿路白衣冠。無垢此片土，不冰餘寸丹。綱常終古在，風義近今難。一訣欠臨穴，頻揩淚眼看。

《余紹宋日記》作「慳臨穴」。

梁文忠崇陵種樹遺照

補天揮日手能閒，冠帶扶鋤水石間。不見成陰心不死，長留遺蛻傍橋山。

賀雪齋貝子三十賜壽

祖宗聖能並天縱，遊藝神妙開諸王。霓庵玉池挺初葉，瓊紫瓊。華瑤華。晉貽晉。韻南韻。肩相望。王孫趨庭授祖硯，晚出顧欲兼衆長。初師唐文逮王惲，近更逸邁追倪黃。寫情巖壑取自適，不管人海塵飛揚。尺縑進御愜宸賞，灑翰旌以怡清堂。敕開祕笈俾甲乙，上泝元宋遠及唐。人間畫史幾夢見，此福方駕勵董張。藝林聖手類壽耈，君齒始壯誰能量？殿門秋霽拜賜出，彩服歸捧循陔觴。繼今技道與年進，龍種胸次元殊常。老饞騁嗜蓄絹素，歲歲乞費隃麋香。

題林文直登岱圖

求死不得乃出遊，登高望遠翻百憂。公之於山蓋亦寄，一覽焉洗萬古愁？閩士恥名重介立，一節老死甘炎州。中原澦洞十載過，新參忽下徵魚頭。非時星鳳瞥一喜，招來麾去公休休。我晚還朝接寮列，坐惜往日悲橫流。陵遷谷變古恒有，柱折維絕當誰尤？逝將從公寥廓際，下視蚊虻蠅蚋相春秋。

四月十五日夜同穎生看月戒壇寺

癸亥（一九二三）

籠泉夢痕星一終，山且塵上休問松。龍泉庵松摧數年矣，辛亥同宿其下。戒壇數松足稽子，並坐伫月凭臥龍。去春山樓就君飲，丁香未花別匆匆。北來臥病百念絕，長賸贈什縈吾胸。何圖會合有今夕，却話臣里憂兵烽。餘生陶寫賴山水，安得佳處常子同！清光分寸致可寶，惜著雲翳圓靈蒙。晨遊潭柘幸勿雨，后皇一樹猶葱蘢。

高宗爲皇四子時致蔡文勤問疾詩翰敬題

家法尊師裕聖功，十朝全盛數乾隆。微臣耄及丁陽九，書屋曾窺舊補桐。

懷舊猶褒八載勤，立言得力論韓文。當年仁廟昌朱學，薪火鰵峯一席分。

哀陳師曾

筆耕代祿養衰親，清白兒孫故耐貧。三絕能爲殊俗重，一瞑誰謂彼蒼仁。戴星力疾輕千里，品畫來過欠五旬。我爲壽耄猶涕下，可堪老蘗對蕭晨？

日本阪口五峰自其國電索予書走筆應之

半笏松煙伴歲寒，尚勞隔海數衰殘。釣臺歸試題餻筆，聊作平生縞紵看。

題隨齋主人所臨禊帖二通

逸少千載人，顧爲書名掩。投身山水窟，敘禊集百感。中原長陸沈，宗袞但名噉。書尺炳蓍蔡，曠代見心膽。佳日試鼠鬚，陶寫寄遊覽。孰知僧樓祕，摹刻作世範。賢王積忠憤，孤島萬緣淡。篋中定武本，望古頻灑染。側理誰實貽？痛逝益中慘。紙爲節庵所贈。眼看水深淺，一紀去奄奄。觥觥樂道堂，家學故無忝。

題鄧守瑕禮塔園圖萬松老人磚塔在宣武門內稱爲磚塔胡同

遼金蒙古迭併吞，天篤聖相蘇黎元。從容一錄出入世，治心治國寧異源？曩尋玉泉拜王墓，岸谷暝想西劉村。巋然窣堵出廛肆，咫尺憑軾通精魂。仰山豎拂昔試手，布新滌舊降衆髡。獻詩乘輿寓諷諭，千里赴至師喪奔。佛耶儒耶二是一，謂可將相非溢言。三年北面得子印，評唱稽首西來恩。曹溪滴水灑六合，閟此舍利誰知尊。岷峨詩人志離垢，心戀塔影規成園。悲風一曲月正午，靜泊并絕鐘魚喧。湛然集序即顯訣，蘸取油鹽味菜根。

葉烈婦輓辭林生皋女也絕粒殉婿其姑亦殉節者

忠孝衹憑一念愚，深閨荏弱竟捐軀。少時禮教兒從父，輩起貞魂婦侍姑。雙節凜然宜有傳，二門清絕并爲儒。從容引決原難事，多少鬚眉愧丈夫！

闇公得黃勤敏爲祁文端畫秋花紈扇屬爲寫松

承平凡卉亦精神，耆宿風流此一塵。八十九年蟲網遍，衰殘及寫歲寒身。

甲子元日立春書感

甲子（一九二四）

三元甲子歲朝春，千歲猶難值此辰。不合乾坤長板蕩，却留皮骨老風塵。桃蟲世難操心苦，芻狗科名拜賜新。早達晚成都夢囈，曾無毫末答君親。

次韻蘇盦夜直

春盛寒猶重，風多晝易陰。任天無早暮，同物自飛沈。地氣鵑前覺，巢痕燕共尋。爐灰渾未冷，相喻向晨心。

劭予戊申乞假歸省厚齋將軍圖詠送別兩齋同人咸有贈章公子傚彬屬題

先帝龍飛舉恩榜，臣門得士張與黃。黃生再同。忠孝慟早世，君夙教冑宮東廊。淵源伊洛師道立，餘事精鑑評倪王。方嚴平進不偶俗，晚更異說憎蜩螗。挂冠不忍見桑海，朝露旋溘塵隨揚。嗟予北來後半載，却展此卷心神傷。當時蹙國抱孤憤，猶戀禁闊頻迴腸。滄流馳波去不駐，蘭芷變盡誰實芳？卷中同直率鬼錄，醉死吾及臨曹竹銘。唐。春卿。全歸末造總厚福，勝對離黍呼天蒼。郎君篤舊歲具食，影堂發篋羅縑緗。宣南殘夢一痕在，葛帔盡散陶樓藏。再同尊人子壽先生陶樓中收藏甚夥，流失盡矣。明尋西園究畫理，龍種老矣終殊常。

次韻濩齋病後入直作

固知無補忍言歸，微願平生事事違。好夢已隨芳草遠，舊人漸似曙星稀。出門宿潦深盈尺，舉目陰雲黯四圍。失喜涉旬見顏色，病餘相視慰輖饑。

和仁先詞龕海棠

乙丑（一九二五）

深房複幔護紅芳，無那春風比虎狂。照睡猶持通夜燭，乞陰虛爇徹天香。畫師百感成絲鬢，名友相憐儘斷腸。曾及盛年參彥會，禊辰頻醉國花堂。

秦子質來津奔問因同入都

麻鞋相見並霜顛，回首閩山卅二年。世以神州爲博局，天留我輩看桑田。衰遲未盡平生意，瑣尾翻贏一覿緣。何但黍離行道感，下車城郭已瞠然。

李子申畫芍藥杜鵑便面

曾是花王近侍花，相從躑躅犯風沙。故山紅遍無歸夢，來往豐臺輒駐車。

過張忠武宅同愔仲徯園韻

羲輪不趁魯戈回，萬事人間總可哀。未死宿心隨墓草，何年殘刼換池灰。舊廬蕭瑟空流歎，大陸瘡痍正費才。遼海茫茫華表鶴，塵沙滿眼爲誰來？

次韻蘇盦九日作

人間何世更商聲？忍死終思見太平。叢菊再開非故土，迷陽彌望奈吾行。桑田海水相更迭，蟬翼千鈞有重輕。一昨澄漪亭子上，西山猶對晚松明。

滄趣樓詩集卷九

次韻澹庵新正見懷

丙寅（一九二六）

陰雲如羃失重闉，遑問金明與玉津？一昔風光如隔世，等閒會合不由人。鼃聲能禁民思漢？鶉首休疑帝賜秦。城北城南何所住？知君腸斷曲江春。

疑當作「何所往」。杜甫《哀江頭》詩：「欲往城南望城北」可證。

殘月

淒清四更月，夜夜枕邊看。鏡破猶良久，眉低漸向闌。戰聲侵曉急，海氣挾潮寒。候日鄭夫子，磨銷墨幾丸？

可莊直上齋端午賜扇其孫小尹得之求題

胄筵五日有恩光，江介仁風藉奉揚。憂國萬言逾痛哭，酬知一傳賸循良。家聲忠孝須能繼，祖德高曾未可忘。敢信涼飈無再熱？篋中留取亦甘棠。

人日栩樓吟集分韻得瑞字并呈匏庵

風鶴緜冬春，詩聲豈非瑞？矧茲朋簪盍，勝似草堂寄。主人庭宇拓，避俗善養志。我來欻已朞，陶寫亦數至。土風始百年，逮君蓋四世。漢上羅賓僚，宣南盛氣類。洛鐘千里應，趟璧一雙賽。俯仰甲子周，承平有餘味。禿翁感遺孑，梨樝并所嗜。不圖隔京塵，復此倡閩派。酒溫梅正花，萬事且撥置。

孫生慶澤以母狀求詩

能仁爲教一於慈，愛物要自親親基。母賢子孝神所勞，況以大耋勤修持。既多福德心上淨，生彼極樂夫何疑？仙耶鬼耶忽雙至，栩栩若與魂氣期。我聞李鐸卒官日，有蝶萬數繞殯飛。又聞楊妻謝未殮，紫褐如扇翔房帷。隆冬北地胡有此？得非接引真西歸。善心肖翹視平等，戒殺功絜持名齊。孤忠昔可致大鳥，史載鶴弔寧無稽？援儒入釋近語怪，表懿兼塞諸孤悲。

葉浦蓀課孫娛母圖

清白兒孫有壽母，孫又生子爲母娛。課孫娛母自忘老，有嬰兒色彌婉愉。母雖不言已身教，胸無所戰何肥臞？善心入人積元氣，還以自養妙且殊。繼今聰強八九十，迭看龍鳳生駒雛。清門貽厥食舊德，人紀能廢鄒魯儒？生朝詩諷新安朱，一庭皡皡猶黃虞。豪家亦有此樂無？

次韻答愔仲見題己酉後詩稿

華髮重來已墮顛，賸能傳信說開天。全輸此局無終局，痛哭當年故少年。成佛甘居靈運後，編詩忍溯義熙前？流離與子何多日，蟻磨風輪任轉旋。

匏庵約於竢園修禊以腰疾未赴有詩見訊次和

垂暮居夷不自意，羣吟社飲復君同。昔賢勝集常興感，小極浮生合養空。領略風光詩卷裏，消磨腰脚戰聲中。衆生苦戹何由度？多愧文殊省病翁。

次韻愔仲張園海棠

牋天養豔思無涯，並海春寒特地加。轉綠隔年猶此樹，啼紅向曙不多花。幽香自媚無人覺，結習全空到處家。錦障商量好將護，樓前日日是風沙。

再和愔仲張園海棠

誰遣仙姿落海涯，孤根封殖若爲加？承平人尚吟宮錦，幽獨天宜眷國花。欲睡可能宵秉燭？無香猶使客忘家。宜春苑在歸何易，生怕邊風起塞沙。

次韻病山布政

正色霜臺策治安，上游假節重陶桓。殘棋自亂寧堪覆？薄酒相陶且強歡。重海不辭觀日數，深春似爲養花寒。乾乾龍德無潛見，前席心知有責難。

畫松寄吳郁生親家

海天閣外閒吟遍，聽水齋中寤宿深。吾契尚留髯叟在，與君相喻歲寒心。

次韻愔仲五月十三日公雨酒座感賦

黃屋堯心本不期，諸酋自亦置如棋。何辜世竟淪重刧，未死誰能剗積悲？幾日鈞天餘恍惚，當時孤注固然疑。一編傳信煩追記，委折微君恐尠知。

贈朱古微侍郎

君昔登朝我已歸，同徵不出愧先幾。何期周道傷行邁，却共旄邱賦式微。兵火餘生艱會合，滄桑百感託芳菲。嘯翁自校薲洲譜，失笑詩王羨古稀。

廷辨東朝爲動容，無端宮闕起兵烽。開天遺事應能說，龍比當年幸未從。寒日忍聞鄰舍笛？曉霜猶夢早朝鐘。淞濱一昨奎章降，省及寅清舊秩宗。

九日李氏園次蘇盦韻

商飈又拂鬢蓬來，林薄蕭寥起百哀。異地得朋聊可醉，殘年能賦本非才。中原羹沸民誰主？曠野絃歌俗且猜。有弟故山方伫立，烽煙南望首頻回。

芝南父子招遊自青榭新築在玉泉山下

裂帛湖淤半葦蔣，一墩幽事擅林塘。日移塔影垂巖樹，風送泉聲出苑牆。行樂就窩元取適，買鄰卜築肯爭光？西山園籞紛攘據，養志茲焉見義方。

輓曾剛甫

介立丁邪世，哀歌得雅音。百罹前老至，一病與貧深。計學無此選，楹書誰可任？聞喪稽臨哭，衰疾涕彌襟。

爲仲昭畫松感賦

光緒三載君始生，仲冬壬戌微雨晴。若翁草疏晝閉閤，我來小坐聞啼聲。懸弧出告一笑樂，曰陳曰潛咳而名。前塵歷歷君已艾，乞畫使我百感并。敬輿王佐斥不用，唐祚陵替風先萌。朱三崔胤厚相結，縱百韓偓焉扶傾。君編奏議昨進御，辨姦兩札聲鏗宏。行朝拊髀惜忠讜，嘉汝風矩書以旌。絲紛幅裂類五季，國維垂絕需交撐。生三事一本童習，橐饘包貢惟其誠。釣臺有松幹離立，圖此敢與雙栝衡？廿年苦語倘未忘，相勗晚節仍堅貞。

貽書自號放庵而得改七薌畫一樹梅花一放翁便面宛肖其貌索題

放庵閒放學放翁，得畫神貌適與同。平生任天無宿物，不假戰勝顏常豐。年時比舍聚姻婭，我甫逾冠君方童。何期垂暮挈子姪，還與割宅居西東。顧予扈從滯渤碣，君儘日飲看霜楓。杞憂屈問亦自哂，天縱不墜終夢夢。昨來瞻覲退就我，積雪璀璀繼以風。圍爐話舊間星相，壽夭齊視何窮通？家山兵火勿復問，藏醞開瓮留一中。從遊鄧尉恐無分，且共酒面燈前紅。

肅忠親王書佛遺教經留遺張忠武題後

溟渤相望脈脈心，不應入地便銷沈。迭騎箕尾歸何許？下視修羅鬥至今。九廟能知臣志苦，衆生猶仰佛恩深。殿前一別成終古，開卷雙忠儼鑒臨。

朱古微校詞圖

江潭既放遠修門，百種騷心讓與君。垂暮荊駝同眼見，一寒雪鶴自聲聞。情文尚友兼芳悱，音呂絃詩審寸分。竹垞茗柯身世別，聊將歌哭謝人羣。

《彊邨遺書》附錄《彊邨校詞圖題詠》作「奉題彊邨校詞圖」。同上作「芬悱」。同上作「刌分」。

文小坡冷紅簃填詞卷子

流落江南吾小坡，二窗斷送卌年過。故知一切誰真妄？奈此迴腸蕩氣何！

三過吳門一面慳，眼中猶是舊朱顏。如何入畫還相避？背坐拈毫對小鬟。

郭侗伯招飲集寒碧簃拜東坡生日分韻得孤字

天窮人厄總區區，元祐熙豐俯仰殊。海外負瓢猶自適，江干吹笛儘相娛。命宮合有牛箕謗，春夢贏成笠屐圖。若較陸張文謝輩，先生生世未暌孤。

除夕

通宵爆竹似平時，八十衰殘不自知。何意蜷居一樓地，適來羅拜五男兒。君臣義在難歸老，弟妹情長奈遠離。混一車書終可待，天心人事正推移。

次韻愔仲丁卯元旦

丁卯（一九二七）

老我前君正卅霜，相知已是十年強。風輪轉轉無留轍，春夢重重不計場。休會自傾正旦酒，說詩還署歲寒堂。橫流何地爲安處，遑暇兵塵念故鄉？

贈升吉甫尚書

人中屈軼孰如公？勁草天留抗疾風。百折不渝回日志，萬言應悟徙薪忠。靖康至竟階安石，臣靡終須殪有窮。行幄從容近黃髮，可攄所學補天聰。

蘇盦作風異圖以紀甲子十一月初三日之事

風沙呌嘯日西垂，投止何門正此時。寫作昌黎詩意讀，天昏地黑扈龍移。

贈黃石孫太守

茶蓼能甘況蕨薇，一麾坐看刺天飛。去思恰取僑居適，直養何需戰勝肥？銜石初心終不改，向陽短髮且常晞。最難同趣侔陶翟，儼等才名世亦希。

瑩園禊集分韻得西字

小桃微破柳初稊，風浴春衣尚未齊。詩侶畫圖成雅集，禊堂名籍費親題。出遊佳日兼寒食，尋勝芳園匹水西。若與永和較時世，山陰猶得託高栖。

嚴幾道臨帖卷子沒蓋七年矣感題

吾友嚴幾道，天才絕等倫。但論精八法，亦足廢千人。老病終邱首，溪山入戰塵。可能持斗酒，沃酹橘花晨？

澹庵約同城西看花順遊諸刹即次其韻

撥冗看花未失期，老輸卉木樂無知。好山到眼虛遊興，舊刹傷心及盛時。多難此身何處著？積旬不見累君思。風光爛漫能輕負？傾盡深杯且說詩。

題畫二首

桃李紛紛漫鬭妍，曲江占斷豔陽天。誰憐老禿探花客，坐閱春光六十年。杏花

皓質香肌總客塵，分明寫照夢中人。將衰正盛何曾覺，腸斷年年賸感春。辛夷

五月十三日公雨招飲張忠武別業有詩次和

歲運如環又在丁，萬方兵甲幾曾停。孤行報主心虛赤，九死爲神骨故青。門館年來長寂寂，鬚眉公等並星星。酒闌忍淚看遺像，扈聖康時儻效靈。

次韻答愔仲

刳肝爲紙苦期期，猶抱朱書直講帷。衆嫉盍看無黨論，獨清元自畏人知。棲苴潰止終思治，沈陸橫流底避危？子正中年吾耄矣，安巢能捨歲寒枝？

贈實瑞臣宮保

偶齋諫疏鬱華詩，晚及交君未恨遲。功德史宬同纂懿，圖書寶笈共甄奇。講筵各有論思事，試院能忘倡和時？輸與年來閒且健，西山秋好自遨嬉。

陳子蕃年丈花著龕遺詩

牓書猶寶祕香龕，手稾迦陵出枕函。復社風流今故在，忠門涕淚老何堪？刧餘薄宦聊中隱，史料聞吟抵劇談。諷到晚年追往什，信知杜髓屬樊南。

天津至勝芳舟中偶占

宿雨成泥未阻遊，烏雲何意鎮隨舟？衰殘偏得天憐惜，乞與晴漪一帆秋。

一路菰青間蓼紅，漸收殘暑付西風。五年不作煙波夢，誰意家江落眼中！

夾水荷香忽滿船，宛然放艇液池年。地偏自合花開晚，只惜相逢欲暝天。

無月無燈坐一更，星光中帶候蟲聲。村居水宿吾都習，但祝年豐永息兵。

同艾卿玨生觀荷勝芳

紀陂之荷高逾丈，葉大如繖柄成杖。幽姿遠世不著塵，清馥入秋已添爽。紅衣左亸迭迎艇，縞袂右迴似避槳。主人築室中花立，花外蒼蒼盡葦蕩。昔賢以蓮比君子，有分吾及見消長。刺船北泊俱盛顏，卌載回風等反掌。金鰲旦旦香滿載，此福故知難卒享。營田二淀莫復問，野獲慰情且恣賞。萬善殿西兩侍臣，擘菂抝筩話疇曩。南齋直廬在萬善殿西厢。

次韻蘇盦丁卯九日

竄身海曲倏三秋，豪氣銷磨蟄一樓。但覺涼風催客老，敢希休日恣山遊？勤王豈竟無狐偃，生子誰能似仲謀？九日回思巵共把，桑榆猶及與君收。

恩榮周甲蒙賜御書瓊林人瑞扁額感賦

少時塗抹老郎當，六十年來夢幾場？晚節敢爲科第玷，行朝猶率祖宗章。阮潘生世何多幸，李左酬勛未可方。誰信違天天轉篤，蹉跎拆補本尋常。

恭和御製賜壽詩原韻

一樓潮汐送年芳，奎藻高懸夜吐芒。駑鈍心期餘蹇蹇，龍潛文采自堂堂。久荒菊徑從臣里，偶聽松濤就賜莊。終望及身見平治，健行無息用斯臧。

同澹庵闇公訪松舊慈仁寺三松萎其一矣

雙松代以三，頃來已一枯。雖非元明舊，挺立仍不孤。我昔見松始，中興正多娛。刹那五星終，寺燬祠亦蕪。朝市不自保，況此曲瘁株。澹庵欲留真，歲寒趣爲圖。緬懷乾隆世，七廟雨露濡。孑遺幸相守，冰雪何歲無。還復成雙松，後先焉可誣？勿襲廣雅誤，謂與漁洋符。丁髯熟舊聞，攷證能辭劬。

次韻愔仲十一月十五夕月蝕同子申飲市樓

咄哉凶蠆爾何物？大地清光坐閼鬱。詩人憤視天偏盲，癡想嫦娥與洗熨。澆愁我輩聊飲醇，瓊樓高處滋苦辛。沈沈八萬三千戶，不減下界流民貧。交會由來盈則食，欲放光明例昏黑。太陰弓矢久不供，剩共保章志側匿。私憂熒惑危欃槍，士女擊鑑徒爾忙。搥環破璧須臾耳，還汝當頭明鏡水。

楊味雲重建貫華閣爲圖索題

江山風月兩詞人，海變陵遷閣又新。一夕抵成揮麈錄，九朝忍憶屬車塵？風流曠代猶相感，氣誼平生孰與倫。二十年前品泉處，曾尋遺跡弔荊榛。

題成澹庵小像

塵刧無涯獨立難，碩人隨地寤歌寬。老槐障暑長圍座，寒菜經霜又上盤。名帖罷臨烹茗賞，小詩誰和取琴彈。雪中忽起看山興，還就遼松上戒壇。

戊辰元日諭止行禮親筆書大吉春條分賜諸臣

戊辰（一九〇六）

筮易初爻得允升，堂廉合志有明徵。未乾墨畫蟬聯下，羣捧紅箋雀躍興。書戒日新惟一德，聖由天縱固多能。六齡親手揮神筆，歲歲宜春受寵曾。

春寒

春寒消不盡，九九尚凝陰。初旭籠雲薄，疎星向曙沈。酒歡如可續，花事與重尋。歷歷同光世，閒來併上心。

爲趟孝陸録績題夜紡授經圖

讀書貴大義，母教養以蒙。先入聖賢言，終身得所宗。趙子早掌制，望實曹司隆。不污元規塵，歸臥北窗風。未忘兒時味，爲圖擬錢洪。兩賢生全盛，揚顯隨遭逢。而子際桑海，偕隱黃梨洲。李二曲。同。拳拳教忠訓，養志亦已豐。圖成閱五稘，徵題及衰翁。因思試院夜，官燭同搖紅。庚戌試士禮部，君與襄校。遺羹我不逮，戲綵君猶童。永言樹背蘐，視此歲寒松。

題仁先圍城中畫冊

玉貌能堪百感攻？兩年不見欻成翁。囊來小冊猶三絕，瓮有餘醪且一中。瀛海即今誰樂土？江天何日不顛風。畫冊中有顛風斷渡一開。故山雨露清明近，等是孤兒痛轉蓬。

閏花朝集栩樓分韻得中字

三閏花朝廿載中，還朝猶憶及春融。不期並海隨寒日，得共凭樓數信風。同社杯盤閒趁景，滿堂瓶盎豔成叢。十年前事餘惆悵，傳燭依然出漢宮。丁巳閏月十四日清明。

冒巢民先生遺像爲鶴亭題

清流眉目騷壇主，老作遺民及盛時。禮塔青原觀素逝，密之僧臘世誰知？

憶同禪室酹生辰，年譜新成海未塵。今日耳孫抱遺像，厭兵還戀舊京春。

李次玉雙辛夷樓填詞圖畏廬所繪爲拔可題

庭花如雪人如玉，側帽江南去不還。淒絕阿兄風雪夜，人琴餘淚話閩山。

畫師宿草亦成邱，舊館苔荒況勝儔。老矣碧栖尚傳食，可能擫笛譜薲洲？

《墨巢叢刻》本《雙辛夷樓填詞圖題辭》末署「戊辰閏二月八十一叟陳寶琛」十二字。同上作「愴絕阿兄風雨夜」。同上作「幾經秋」。

閏二月廿八日同匏庵穉辛季友梅生迪庵嘿園午原遊黑龍潭大覺寺

花時自失豈關風，韶景何曾負禿翁。潭水有情還作碧，杏林如洗尚留紅。上方泉響諸天淨，歸路山光一雨功。春夢重重誰大覺？與君勘取不空空。

春曹話舊圖爲曹纕蘅題

再朞心跡付叢殘，慚愧頭銜附禮官。桑下誰無三宿戀，伊川早有百年歎。帝京文物推排盡，人海雲萍會合難。杯酒宣南更成憶，危樓風雨展圖看。

汪君牧臨金冬心畫冊

琴裏散聲詩逸品，稽留山色落吳門。江南一種承平味，今日追思盡夢痕。

少作齊紈久付裝，宋元家法故堂堂。損軒詩卷爭傳世，斜日黃壚總斷腸。

題渡邊晨畝畫孔雀

北地南禽苦耐冬，故巢雲海夢重重。爲君不惜傾金翠，芳景清歌詎易逢？

爲何梅生書枚如丈贈言感題

大師本性積爲文，晚歲傳衣獨畀君。兩紀孑遺增感舊，數行藏寫見尊聞。夢餘鹿洞空香草，燼後鼇峯付亂雲。出處何成吾耄矣，平生礱斲愧班斤。

瀨川淺之進厦門別後頃來主東方文化會事喜晤感贈

舊歡已是廿年前，君亦蒼顏我禿顛。大陸海田凡幾變，同文唇齒最相憐。芳時一醆勞追話，祕閣千函待續編。炳燭餘生更何冀，倘銷兵氣耀奎躔。

竹醉日傒園招飲同愔仲韻

恨人又閱一星終，公等年華正及中。莫但刻舟傷往迹，要知磨鐵恃深功。鴻嗷不集民安託？龍戰能貞道未窮。倚杵張弓誰料得，衰殘任喚信天翁。

七月廿三日釣魚臺作

芍藥將花失就看，蔽池葦荻一憑闌。亭臺歷刧猶如舊，松竹尋盟及未寒。留命自疑關動忍，戀恩無分養衰殘。裕陵靈爽榱題在，薊樹東瞻感百端。

中秋味雲招集瑩園賞月分韻得宵字

滿園林樾氣蕭寥，徐捧冰輪上碧霄。把酒高歌忘客次，滅燈默坐儼僧寮。相看薄袂行多露，長憶輕舠海始潮。又過秋分歸未得，忍寒度此可憐宵。

九日集瑩園分韻得客字

同是寄公孰主客，九九翁參重九席。四秋縻此習茲園，槐柳變黃蘆戴白。健者登坡恣吟眺，吾衰後至但飲食。錦囊蠻榼各自攜，俊味迭嘗雜南北。明年今日定何許？涼月留人樂既夕。周侯戀山期不來，立之。鄭老東遊倘相憶。蘇盦。

重陽後五日同穉辛梅生師子窩觀紅葉憩秘魔厓咸姪復兒從

重陽已過始登高，壘塊如山且自陶。霜葉照顏憐老醜，天風吹髮助蕭騷。陸沈衰壯誰能免，輪轉閑忙等一勞。六載僧房題字在，塵中興減幾酋豪。

過覺生寺觀華嚴鐘庭中盤松亦數百年物也戊午九日節庵招集其下

萬壽移來永樂鐘，鐘故在萬壽寺，乾隆時移此。鑄金年恐後庭松。曾陪髯叟作重九，不扣禪扃經十冬。古綠千釵相映帶，洪濤一杵互撞舂。未隨估舶滄瀛去，請雨香花久失供。

和愔仲除夕即用其韻

己巳（一九二九）

去日堂堂胡不歸？晨光獻歲更熹微。思艱行在需三鑑，厭亂都人望六飛。猶有遺臣誰是靡，能知四國豈無揮。危冠到老仍強項，吾道何傷舉世非。

王桐孫大令桐陰飼鶴遺照爲令子道存題

勇退知幾世所難，象賢養志肯求官？傳家忠孝存人紀，送老圖書結古歡。一葉報秋誰最警，今年雨雪可勝寒？畫中心事無人會，漫作鳴陰子和看。

林文恭公遺像爲公子貽書提學題

毅廟中興祚不永，國脈潛斲天實爲。聖功蒙養始以漸，邪正消長爭危微。嗟公直講甫三稔，棄外長與重閽辭。師臣恩禮報匪易，直道難合徒心摧。我時未壯齒僚末，送別旋痛軒弓遺。垂簾負扆一再嬗，衰朽乃亦陪經帷。朝衣幸免葬厓海，魯羈明濟能辭疲？回思比屋侍坐日，往者足惜來焉追。垂髫叔子亦頭白，苦抱畫像兵間歸。烏虖九京其可作，欲語平昔今餘誰？

贈鄭蘇盦

君昔避世淞江邊，我壽以文今十年。遺黎倒懸難未已，熒惑犯斗還播遷。樓居感憤起赴闕，五載羈絏渤海壖。朝嬰夕側命啟沃，分我講舌隨之肩。未明待漏午始退，揮灑百紙神逾閒。春花秋月肯放過，健步遠矚顏渥丹。昨者渡海觀日出，詩筆滌向華嚴湍。高吟宣鬱動三島，六鈞傳視誰能彎？我慚弟畜越周甲，晚及酬唱終力孱。夙聞翁山論臣靡，造物報人報其天。靡也胸中宇泰定，雖極耄老其天全。報以壽耈豈偶爾，此理取證蒙莊言。君曰吾自師鄒嶧，善養吾氣常浩然。斯語君嘗以期我，集義無餒同勉旃。

次韻林子有移居

漢火中衰遘閏餘，露車敢陋九夷居？王城如海猶宜隱，人境無喧便可廬。延月高樓陪母飲，藝蔬隙地課兒鋤。治生亦是吾儒事，終勝求官但抱虛。

《忍古樓詩話》作「林子有移居有詩屬和漫答」。同上作「穹樓」。同上作「不是」。

蕭瑟無緣賦小園，故侯瓜好憶青門。卜居近接三遷宅，思舊難招九逝魂。散鬱上層望遠海，暖寒東際就初暾。他年先友編成記，及共行朝奉至尊。

送毅夫教授香港大學

交誼平生託紀羣，晚丁陽九始知君。直廬簪筆猶如舊，從徑壺飡亦已勤。累疏納忠長在御，一尊忍淚到臨分。海程五日便來往，不似囊琴別水雲。

臣寶琛八十二歲生辰蒙御書老圃黃花標晚節仙洲丹橘擁高門聯語并如意文綺以賜感悚恭紀

羸駑加齒繫宸襟，親御仙毫振玉音。既晚勖爲霜下傑，不遷鑒此歲寒心。談經辟暑恩彌厚，授服懷憂力豈任？耄學宋臣纔及第，愧無塵露答高深。

同闇公愔仲觀菊羅氏園

柴桑掇露英，滿意詡佳色。寧知千載下，粲爛至此極。遲暮造物憐，區別與裝飾。雖窮變化巧，未失幽靜德。惜無錢畫傳，誰補範譜摭？是翁習抱瓮，憂潦那望澤？挼種逮觀成，歲歲有新獲。世塵了不關，相忘孰主客？

上圖藏《致曹沅經書》作「羅園觀菊」。

惲南田小像爲沅叔題

俟齋鶴澗儻同儔，三絕猶當第一流。懶記餓鄉聊避世，未因藝事累清修。

自題畫松

養源齋外交柯樹，不憇涼陰已兩年。犯雪蒙霜渾細事，羨渠曾見百年前。

又一首

習看柯葉孰知心？綿歷風霜不自今。多事柴桑醉中叟，苦將獨樹較連林。

出永定門里許有松橫偃孑立道旁畫以傳之

不惜道途老，終傷氣類孤。年來兵馬過，天幸免樵蘇。

和纕蘅移居

論都喋喋任西東，人海猶藏一粟中。倦圃宦遊真意在，山薑詩韻勝流同。冷攤居近書常足，彥會身閒酒不空。銅狄摩挲來醉此，夢餘還對霸城翁。

《今傳是樓詩話》作「還醉此」。同上作「如對」。

內藤湖南虎用戊午贈詩韻見寄次和

宋槧唐鈔揅漢學，博通何數古晁卿。老來投紱規幽築，亂後題襟憶舊京。日月經天寧久晦，龍蛇起陸若爲平？千秋落落吾徒事，一水盈盈兩地情。

庚午元旦

庚午（一九三〇）

五年無此好風日，八十三翁喜獻春。爆竹徹宵喧夢甚，桃符比戶照眸新。民勞得勿真思漢，居陋猶堪託避秦。却爲鄉邦憂長亂，開門節度亦無人。

清明後三日同季友栗齋熙民梅生子有宰平策六次貢幼實述勤吉廬看杏花暘臺紘孫從

清明初過春弄色，柳黃轉綠杏紅白。廿年五度暘臺遊，屢失花時晚乃得。縈岡匝野若煙霧，數十百里樹萬億。無風芳華自矜寵，向日光豔相映射。比香雪海差少香，東瀛櫻花豈其敵？居人種樹取落實，却辦詩料供遊客。爛漫最數管家嶺，層沓周圍望無極。山南大工亦擅勝，敢盡天歡窮日力？風光有此不留待，墊巾重爲逝者惜。匏庵與前游。王孫草綠胡未歸？欠上秀峯永朝夕。沈庵客大連。

哀韓克義

誰尸鑄錯棄干城？坐致煙塵馬邑兵。援絕鞾刀知必死，喪歸裹革定如生。此才豐鎬餘鍾毓，無命關張見太平。却襲武鄉臨別語，元戎痛逝若爲情？

心畬國花堂坐雨圖爲立之題即用其韻

春夢隨花不可尋，廿年幾度弔禪林。不因留得榱題在，誰識承平歲月深。

題幾道示子璿詩卷子

航瀛學子歲如林，誰信神州坐陸沉？端合莊書千萬本，徧懸橫舍作南鍼。

此才不用誰之過？慚愧平生說項斯。腹痛殘年及銘墓，彌天兵火讀茲詩。

京女摹唐六如班姬紈扇畫本漫題一絕

年芳早晚有秋風，懷袖寧能勝篋中？會得宵遊辭輦意，賦才何假五言工！劉彥和以班姬《團扇》詩爲疑，觀傳中一賦，足千古矣。

鶴亭招飲十刹海作荷花生日有詩次和

爲蓮作主替延賓，等是京華旅食身。花葉近年無此盛，詠觴我輩不辭頻。湖樓酒坐懷賢相，予至都，文襄觴之於後樓，正對十刹海，約花時再飲此，而公病矣。風笛鄰家感故人。向時觀荷必就聲伯，蓋沒五年始飲此。吾道故應有消長，底須問卜向嚴遵。

次韻和昀谷

銷夏吟人接筍稠，君詩獨得氣之秋。臟神淨與伊蒲習，舌本甘爲諫果留。故壘却來成客燕，橫流何意聚閒鷗。應求閱道堯生。年時盛，亦有郵筒往復不？

上海嚴氏三世耄耋圖

齊體修齡世已稀，蟬聯三葉並眉梨。滌牏建亦成胡耈，戲綵萊兼有逸妻。良貴未應榮黻佩，幽居儻不識鹽醯。乾嘉極盛身親見，壽域全家取次躋。

仁先於直廬檢得景文誠遺茗分啜同人有詩紀事感痛輒和

行園持橐人兩三，板屋尋丈如僧龕。景翁老健癖茗飲，親點分啜資雄談。再期肝脾尚此味，坐處形影成優曇。手臨真草忍檢視，塵積能免供飢蟫。吾宗思舊寶殘賸，發匱旦旦勤搜探。聞香無意得龍焙，汲戇蓋猛隨咀含。吾曹賦性習茶蓼，敢說苦硬終回甘？故人精爽儼臨上，飲此後死容無慚。君詩沉哀積百感，三復臉泫吾何堪。此茶隔海誰所致？七鯤身近閩東南。

宋琢綠石蘭亭圖硯拓本爲林甥磊齋題

禊事留真及愛鵝，此才溫謝較如何？殘山舉目均興感，淳祐寧能比永和。

涪翁洮石記親題，却異元珍采瘴溪。誰爲較量綠沈色？歸裝度隴不曾攜。此硯前人題跋皆未言洮石，羅叔言何所據以題卷端？遂因有引玉堂新樣爲證者。不知半山詩爲丁元珍知端州時寄硯作，端產固有綠色，非必洮州也。憶使隴歸，先公嘗以洮石爲詢，蓋亦重之。

巢頰能傳外氏風，喜聞金石癖差同。廿年丱弁睽南北，肯挂雲帆就禿翁？

題畫松贈壽民

喬木風霜久見侵，青青猶殿舊園林。莫嫌磥砢堅多節，正試平生捧日心。

佟匯白中丞詩墨爲楫先郎中題

開國勳賢重樸忠，一門三葉析珪同。紀恩旄鉞歸猶子，餐勝江山作寓公。浩刧居然留片羽，壯猷元不薄雕蟲。遠孫桑海無窮淚，祠墓全無況故宮。

王聘三七十壽詩

尹京旋出典名藩，展覿東華賸夢痕。鐵面故知難偶俗，赤心自昔有成言。乾坤未正身俱老，江海相望義益敦。清健本來臞似鶴，行朝濡翰與開尊。

重九後三日梅生鶴亭纕蘅招遊退谷

香山抵作雪山看，延目晴嵐入壽安。臥佛閱人殊未倦，退翁專壑可勝寒？同遊如夢承平舊，舊與壺公、蕢齋、偶齋、再同披榛莽得此。宿約頻移命嘯難。鶴亭本約戒壇觀紅葉，以雨雪不果。猶及殘年見巖檜，石罅古檜，前游所未見。風林況尚有餘丹。

上圖藏弢庵《致曹沅經書》手跡「退谷」下尚有「因過臥佛寺」五字。原作「延日」據上之手迹改。

仁先以梁文忠鄂臬乞病并在講筵雨次謝摺裝卷屬題

引疾猶希國可醫，坐看殄瘁未移時。攢宮復土完微願，書殿橫經詎夙期？社飯曩如言不驗，太阿人豈柄能持？初元重九僧房話，廿二年中幾局棋。乙酉秋，節庵以文襄之喪至都，九日，招集廣化寺仁先齋中。

野雲貝勒與春園貝勒各畫一馬寫真其側圖成而春園遽逝感題

江都畫馬獨神妙，龍種今乃并二難。夙嫻騎射本家法，愛駿癖亦伯仲間。阿兄據鞍老益壯，掃禿千穎追曹韓。弟初弄翰已入室，通習馬語逾奚官。紫騮黃驄左右控，如扈法從蒐木蘭。承平郎艾海西至，封臂供奉榮纓鞶。至今秘殿庋百幀，光價直欲齊荊關。寫生況出睦親宅，連璧進御開天顏。求之畫史罕與匹，彝齋松雪終殊班。入秋玉葉惜一隕，火傳薪盡滋汍瀾。成藍謝青古有語，請師廐駟佶且閑。

咸姪自江寧來省感作并視豫姪

我家積厚篤汝父，有官不就耕經畬。手培雙玉作書種，及預鄉舉賓皇都。制科既停趣讀律，致澤望斷桑海枯。苟全性命垂廿載，兄處弟出飢所驅。文誠世盛掌邦禁，四傳及汝食慶餘。出禮入刑取弼教，決獄自古需通儒。今雖懸象間新舊，審克哀敬能忘諸？往來南北頃已艾，澄慮玩易知盈虛。兵休道通遠見省，我耄負絏猶海隅。王城降風總堪戀，未忍盡室離吾居。婦賢子才舊德在，藜藿可飽常恬愉。願若昆友並耆耈，長與羣從爲楷模。

題馬晉百駿圖

馬生私淑郎世寧，曾得百駿舊畫稿。及對真圖詫神妙，晨摹暝追技進道。想見從獵烏梁海，遍覩牧羣逐水草。傳神繪影盡殊相，復起曹韓且傾倒。此卷縮臨僅太半，買玉得羊亦自好。懋勤殿廚猶夢中，可能再見吾已老。

贈章一山左丞

私淑鄉賢遜志齋，晚丁桑海習風霾。一編綸旅心彌重，七日鈞天夢未涯。冬至微陽正葭管，北征老病尚麻鞵。酣觴漫作黃農慨，得失相忘是葛懷。

畫松贈袁行南中丞

朔漠冰霜西域雪，鍊成直幹故森森。重支大厦求梁棟，此木從來不二心。

滄趣樓詩集卷十

自題畫松立春日病院作

辛未（一九三一）

夢上西山選佛場，春回寒日總無光。天風吹下支離叟，來伴維摩住病坊。

林文忠公自雲貴乞病歸手書家塾楹語公曾孫蔚章重裝屬爲題識

再出身殲星斗南，中興羣帥竟劉戡。陸沈今日神恫甚，賸溯書楹作客談。公於道光庚戌歸，是冬詔起赴粵督師，道薨。

梁退庵先生青燈有味似兒時遺照爲公曾孫鴻志題

鄉國徵耆獻，黃樓不可諼。博通侔左海，都雅邁榕園。曩讀公隨筆，如聆古格言。百爲歸檃栝，四部恣燖溫。緬想承平盛，能容夙好敦。典章紀南省，掌故載樞垣。陽朔停行幰，滄浪展別樽。叢談皆有物，旁證必窮源。自世書香業，渾忘節度尊。短檠寧忍棄，墨帳記留痕。炳燭慚生晚，傳燈識道存。請看無盡火，洛誦到曾孫。

辛未清明後二日復遊暘臺山南塔院西峰寺人工一帶花開正盛

迴轉坡陀白間紅，西峯無寺盡芳叢。地偏留得多年樹，花晚捱過幾夜風？爲補前遊尋勝徧，幸乘佳日挈家同。無端剗及元同塔，賸對遺黎說大工。

次韻仁先春盡日賦落花

一場如夢太悠悠，洗盡鉛華不剗愁。誰信酴醾成結局，難從鶗鴂說來由。闌殘有分依行幄，飄泊何心戀禁溝？猶賸綠陰須護惜，年來數遍過江流。

楊屏衡乞題其母金太孺人經聲燈影圖

一死祧將斬大宗，奉親傳嗣事重重。圖中松柏堅多節，能寫冰霜四十冬。

定心皈佛息諸緣，老福非祈自恃天。一記裴侯足傳信，機燈端賴北江賢。裴鑑澄爲閩循吏。

寄題米元暉瀟湘圖

畫禪牓室咸福宮，名蹟精鑒羅思翁。瀟湘圖出虎兒筆，陰霽昏曉交溟濛。裕陵題識至四五，謂與老米家法同。雲山卷在喜璧合，輝映羲獻寶笈中。通靈轉刧七十載，滇徼萬里誰能蹤？寧知吳船已收載，夜窗貫月光騰虹。主人名齋準寶晉，攤卷雲海空復空。三湘九疑落几席，胸次豈直吞雲夢？此圖南渡推第一，紫陽兩跋魁羣公。石田垂老渴一覩，況我旅寄尤衰癃。石渠校秘總泡影，昔恨相失今容逢。寒具不設儻弗恡，挂帆早晚江南東。

博沅叔招集同館四十二人會飲藏園即席賦呈

殘夢能忘認啟單，登瀛大拜盛衣冠。諸公猶及當平世，妙選何曾是冗官。禾黍舊京墟欲盞，雲萍人海聚原難。羨君自擁書城老，酒罷丹鉛尚校刊。

題文叔瀛前輩手鈔近思錄

朱學開基二百年，倭曾急起接薪傳。中興餘澤今都盡，前輩潛修此最專。舉世笑迂惟信道，斯文留脈儻關天。故知甚敬師伊洛，心畫流連重泫然。

贈劉澄如京卿

通考淵源貴與編，菰蘆頭白尚懷鉛。稟裁純廟鴻文續，冠序吾皇寶墨鮮。憶共開塗通篳路，儻留填海看桑田。挂瓢池畔孤吟處，回首觚棱二十年。

題崇文節公手鈔律賦

闔門節烈可勝哀，棘院芸廳首重回。留得平原干祿帖，未隨忠骨作阬灰。

真儒何必薄雕蟲，剛健藏棱婀娜中。此亦平生心學驗，筆端敬肆繫時風。

題傅沅叔藏園校書圖

投老書城祓世塵，廿年綈槧未離身。尋山猶惜分陰暇，隔海親搜秘藏珍。取次校刊媲黃顧，會看著錄過晁陳。一樓雙鑑松聲裏，已傲同光幾輩人。

辛未九月十七日文文忠師祠生日作

爲神知尚眷皇州，全局殘闌及故邱。強食無人抗封豕，苦心當日狎盟鷗。蕭條敢信餘王氣，衰耄安能有遠謀？六十四年門館舊，瓣香親捧廿三秋。

次韻管洛聲移居

人好牽連到屋烏，橫流甚處可安渠？白翎雀凍居何擇，頳尾魚勞氣倘蘇。世局如棋從反覆，禪心似木孰榮枯？秋風已過蓴絲老，沈陸稽天漫憶吳。

以丁巳藏酒分餉仁先有懷愔仲

開瓮難忘造釀年，酌君今夕且酣眠。國人刻意薰丹穴，術者公言幸奉天。此局倘非孤注博，故鄉合有一成田。崎嶇最念人從後，可許持荷寒日邊？

裴鑑澄詩冊爲屏衡題

循吏歸來作逸民，絃歌彭澤定前身。吟酬石筍爭孤峭，坐對瓶花絕點塵。閩嶠君能言笑忘，章江我尚夢思頻。橫流砥柱陽秋筆，碎錄閒評亦足珍。

次韻仁先將之大連留別并示愔仲

眩人作劇太離奇，囊底貪天失鏡機。豈有同舟心膽異，故應接壤輔車依。觸蠻抵死猶爭戰，堯桀平情孰是非？中壽何知臣服罪，事成早辦遂初衣。

愔仲索酒并寄以詩

一瓻遠致飲亡何，前路相須事正多。忍便沈冥蠲世慮，不妨溫克養天和。千軍可掃紆籌筆，三舍終迴且枕戈。七載唱酬笙磬葉，直廬攬涕隔滄波。

疊韻答愔仲

斗車北望夜如年，吳質多愁例不眠。並海有人猶逐日，萬方無主正呼天。不成洛邑淹周轍，倘爲萊兵反魯田。敝屣廿年肯回顧，育然本意在安邊。

秋草和味雲

黃落山川未足悲，百昌榮悴各因時。偶尋澤畔芳猶在，不向風前勁孰知？天接斜陽看轉逈，地鄰古塞恐先衰。八公久入商聲裏，那更蘆笳日夜吹。

一從涼吹轉蓬科，拾翠無由近御河。別後園林深積籜，舊時池籞冷殘荷。掘根險爲飢鴻盡，剉薦能禁戰馬過？頭白王孫歸得未，亂蛩如雨繞銅駝。

遲暮偏爲天所憐，忘憂忍辱且留連。隕霜不殺庸非幸，茀道難行孰使然？生意未隨枯樹盡，幽姿還襯晚花妍。風沙彌望朱顏澤，輸與籬東老少年。

紛紛叢薄望秋零，莫怪征袍褪故青。正藉繩芟訂年歷，漫因薆蔽怨騷經。無情不分來飛蝶，同腐終羞託化螢。未報春暉心豈死，寒荄有日吐芳馨。

壬申上元同袞甫纕蘅默園遊廠肆

壬申（一九三二）

歲華猶屬舊皇都，士女肩摩了不殊。時好略從陳列見，昔遊徧數輩流無。烽塵稍遠應知幸，羈絏餘閒偶寄娛。廿有一番度元夕，未忘夜飲兩峯圖。辛亥爲瑞臣題羅氏《上元夜飲圖》云：「不須遠溯乾嘉盛，說著同光已惘然。」又云：「但願年年燈月裏，論詩說畫度元宵。」

上圖藏弢庵《致曹沅經書》手迹作「王申上元同遊廠肆有作」。同上作「宜知幸」。

袞甫纕蘅正月十九日招集西長安街廣和飯莊廣和居舊庖也

元宵既過廟市收，燕九空巷爲郊遊。詩人淵居念氣類，廣坐設食勤命儔。酒家逐時有代謝，風味依舊宣南留。潘魚江豉雖晚出，例以陶菜美可羞。曩時何翁接衡宇，諸孫捧杖勤相酬。予初居南半截胡同，與子愚先生斜對門。詩孫時爲中書舍人。自後三徙，皆近廣和居。冷官遺閒但文酒，入林矧盡嵇阮流。再來孤星已向曙，壚下歲紀周復周。孑遺樊樊山。郭匏庵。亦舍去，忍更扶路吟山邱？使君新歸主風雅，喜挈曹鄴傳觥籌。陵遷谷變況細瑣，一醉倘可忘千憂。詩腸搜枯詎勝酒，幸君舉白毋吾浮。

壬申上巳十刹海禊集分韻得棲字

閒雲不歸無定棲，芳辰無復尋故蹊。東風吹柳作新綠，玉泉放閘瑩玻瓈。廿年禊集無此盛，觴詠數突過會稽。冷人懷舊藉存古，憑檻且喜春光齊。永和諸賢何可望，相對如醉周餘黎。視今猶昔後敢必，望裏宮樹終淒迷。題名鑑形愧糠枇，轉眼陳迹鴻留泥。南天兵塵幸淨祓，準擬明歲陪桑溪。

仁先以正紅勺藥索和

宣和畫?供花王，君藏有宋徽宗畫正紅牡丹巨幅。國豔還嚴近侍裝。自掬赤心修制草，且醺藍尾盡離觴。勝流誰稱簪雙髻？正色偏留殿衆芳。從此豐臺添掌故，帶圍端不羨維揚。

四月二十日割額瘤作

不材而壽乃生癭，幾死散人與木等。初但一粟漸如櫻，隆起盥頮動爲梗。愛我譽之爲肉珠，證以黃檗額發炯。章一山有詩，比以希運禪師，亦閩人。珠名則美疣實贅，坐大誰能摘梅杏？養癕不割且自潰，毒螫內侵恐成眚。飾巾待盡年復年，卒累醫師試鋒頴。忍痛須臾古恆有，苟全斯世已過幸。憤甚或察賈逵忠，斫取要異杜預頸。天庭頓豁障礙去，還我本來鏡中影。寸膚亦是遺體餘，齒髮併收共一皿。

題仁先紀恩室

患難君臣骨肉同，旅廬鱗雜費宸衷。太官供具方茲褊，大第酬勳孰與隆？陸九解衣驚受寵，冬郎留燭愴懷忠。一樓不似鳴稽古，在莒能忘涕淚中？

庸庵尚書用甌北先生韻重遊泮宮詩徵和寄答四律

秀才憂樂關天下，虀粥回思六十年。孤穉未虛賢母訓，賓萌新廣學官員。類宮平世明倫重，畿甸危時秉節堅。漫與耘菘較遭際，吟邊海水又成田。

出水龍駒便不羣，曾觀少作氣淩雲。君有十五歲時書院課卷，公子裝成徵題。風流鄭莫香遙爇，名德丁黃席許分。珠樹諸昆看競爽，楹書仍世挹先芬。平生所學端無負，思樂能忘舊藻芹？

四海人知花近樓，淞江一臥廿經秋。夢爭王室追寒日，老厭兵塵望故邱。黌宇得無成鞠草，儒冠久不敵兜鍪。臥碑童習猶能誦，誰識行藏有壯猷？

溫厚爲詩固壽徵，鹿嗚指顧更恩榮。作人典特隆科第，尚齒風常倡老更。聯句幸同賡御製，盍簪并喜踐宗盟。衰殘愧溯青衿始，舞勺咸豐歲在庚。

次韻蘇盦壬申九日

高山溯自太王荒，車馬東來四百霜。天近見龍猶在野，秋深旅雁總隨陽。中興未盡煩回紇，太簡誰能議子桑？可慰舊京佳氣望，別來吟髩覺微蒼。

次韻酬蘇盦

啟東興盛並陪京，遷地因時世莫驚。日角重光宜受璽，雪花九月助餐英。諸君好勒浯溪頌，老我歸尋息壤盟。贈策衰庸何敢比，從來王道視人情。

散原少予五歲今年八十矣記其生日亦九月賦寄廬山

平生相許後凋松，投老匡山第幾峯？見早至今思曲突，夢清特地省聞鐘。真源忠孝吾猶敬，餘事詩文世所宗。五十年來彭蠡月，可能重照兩龍鍾？

《青鶴》雜誌作「壽陳散原八十」。同上作「平生期許」。同上作「心清特地醒聞鐘」。同上作「人猶敬」。同上作「五十年前」。

肅忠親王中原駐馬圖爲王子憲真題

入關拯黎元，東歸撫故宇。遙遙三百禩，神孫實纘祖。前驅鬱孤忠，不憗遺此輔。緬懷十王亭，後賢足材武。

贈族子樵琴

謝門高足亢吾宗，老作邊荒識字農。墾地百方賢祿仕，囊詩千首傲侯封。風沙塞漠重開國，雲樹家山未息烽。寒月再圓看又缺，何時同聽水齋鐘？

清官良齊宗親黔遊得王文成銅像其師三島中洲毅爲之記裝卷屬題

謫宦龍場講學年，鑄金黔徼衍薪傳。不圖私淑瀛洲客，載上歸舟到日邊。

儒術能爲耆定功，泱泱表海見雄風。服膺師訓尊心學，不獨文同理亦同。

遼陽黃黎雍式敘徵題千山覓句圖久無以報東來題寄

此行未見黃松客，欠上千山攬盛秋。長白一支雄秀最，遼東三老典刑留。萬方稔亂羣薰穴，七字高吟獨倚樓。早晚獻詩還扈蹕，仙人臺上望神州。

金靜庵毓黻黃黎雍來訪旋別却寄

惠然雙璧座生光，離合匆匆意特長。舉世沸羹操古調，滿城豔冶抱孤芳。應求政以斯文重，衰耄猶難結習忘。終擬相從傾底裏，夜來夢已到遼陽。

袁潔珊參議金鎧用京驚韻見贈次和兼以留別

傾蓋題襟憶舊京，十年世事劇堪驚。箋詩不盡沿高密，論道端宜直邇英。萬態浮雲殊善幻，一心白水未渝盟。望衡兩月經過數，何限關山別後情。

題萬公雨葵園剪燭圖予寓居即公雨經宿處葵園前廳也

園葵不拔表傾陽，刻燭朋簪迭此堂。却動衰翁三宿戀，連宵詩夢繞離腸。

車發長春寄別送行諸君子

渡海瞻天亙七旬，衰癃乞得自由身。永懷旰食勤求瘼，習見謙光篤善鄰。有忍故能當大任，不和敢說是忠臣？忠臣不和，和臣不忠，任廷語。臨分哽咽還延跂，周漢中興匪異人。

《鄭孝胥日記》作同上作「有欲豈能無共主」。同上作「頻回望」。同上作「翊贊」。

贈華璧臣

癸酉（一九三三）

剛峻天留度海桑，耆英出處故堂堂。帝閽鳳諾親承旨，臣里龍潛習近光。碑版晚猶騰遠裔，尊罍聞自記真鄉。年家耳熟趨庭語，夙信平生本義方。

題祝廉先方竹畫幀

吾齋正對泉三疊，萬个篔簹深復深。別後每思常入夢，畫中偶感幾沈吟。拂檐人或憎方直，放筆誰能作丈尋？舊蓄杖材肯刓却，多君述德睠家林。予有聽水第二齋，在小雄山中，遍山皆竹，懸瀑數丈。

蘇盦避暑大連來書錄後村哀惠州弟詩及注并示以近作云殘年況味今參透只是生離死別忙寄答其意

淩寒雙竹倏中分，仲弟八十時，曾蒙御筆凌寒竹健之賜。轉自裁哀釋主廑。廢樂故非關阿萬，十年絲竹幾曾聞？

殘年如寄讓先歸，少待黃泉有見時。歲歲相望艱一面，衹將死別當生離。

《花隨人聖庵摭憶》作「太夷來書引後村惠州弟哀詩及注語許示近作殘年況味今參透只是生離死別忙之句寄答二絕」。同上作「緣阿萬」。同上作「儘將」。

和蘇盦海岸二絕

丈夫窮老益堅壯，漫對飛鳶念少遊。四海彌天光價重，正須猛火試精鏐。

泛海高吟浪拍天，風流何減在山年。有生分與同憂樂，多事希文轉後先。

庸庵尚書鄉舉重逢賞太子少保街

黃髮丹忱有特褒，舊章載舉眷前勞。先朝恩榜才爲盛，行殿宮銜寵并叨。同歲耆英欣得伴，秦子質軍門。孑遺科第尚能豪。記陪京尹賓興宴，試院連番蘸靛毫。予癸酉、乙亥均與分校。

黃篤友以先德小魯觀察煙霞洞種梅圖屬題久未有作而篤友物故愴賦以歸其孤

洞游憶在種梅前，欠及花時再艤船。韻事劫餘總陳迹，後賢懷此亦華顛。一詩逋積吾能負，大夢歸休子竟先。剝復天心那可料，尚思留命訪臞仙。

題楊雲史少室觀雪圖

奇峯大月兼高雪，此境人生幾得逢？離俗忍寒纔辦此，衰殘恨未縛縢從。

爲錢仲仙題梁節庵李子申汪漚客送曾履初詩畫卷子

收取清光作墨痕，分明滿紙故人魂。楚弓失得猶波及，一洗衰翁病目昏。

王石谷山水巨幅詳載實笈三編蒲生子雅得之爲題二絕

耕煙師事及西廬，先就廉州并肄書。少作滋腴已殊衆，當時名輩豈虛譽？

弓玉都亡寶笈空，飄零猶未出寰中。今年虐暑張廳壁，抵得劉褒畫北風。

題林天禧篝燈課讀圖

兒書一聲母一淚，惟有寒燈知此味。世間最苦嫠與孤，及子能養親不待。林生失怙才四齡，壁立十載餘短檠。寸絲粒粟賴宗老，併日繼晷嚴自程。兒未成童出負米，對茹荼蓼甘如薺。積資菽水粗足供，欲報春暉痛天只。烏啼月落霜滿林，撫今思往空沾襟。膏銷炷燼有時息，耿耿孤兒長此心。

八月廿八日沅叔招爲蓬山話舊第二集視所藏明內府寫本翰苑羣書

詞林典故久灰塵，遺孑相存集舊臣。儒效難爲前輩繼，朝班曾及中興辰。觀河既耄慚波匿，薰穴爭求閔越人。刮目陳編緬千載，不應古意遂沈湮。

序賓先生百齡紀念敬賦

征商轉饟用士人，湘淮以建中興勛。先生戎幕顯儒效，壽不副德官能貧！敘勞褒?君相事，素位而外皆浮雲。遺經垂誡五十載，至竟清白昌後昆。孝思追遠有前例，期頤覽揆如生存。畿南流愛久祠祀，來格得勿憂黎元？洪右臣。吳贊父。載筆竝吾友，碑記無愧吾何言？此賢在今直星鳳，聞風頑薄其廉敦。

次韻蘇盦九日

老向人間尚眼明，見君喜又見新京。風光漸共山川異，心力猶能道路輕。救世匹夫俱有責，忘家我輩豈無情？年年來和重陽什，北海羈居苦待清。

次韻愔仲

葵無早暮總傾陽，菊已衰殘尚耐霜。西日麾戈容可返，北風攜手敢嫌涼？此邦漸喜稀桴鼓，隔歲還來就詠觴。民欲天從寧或爽？關山自古有周行。

病山侍郎夏間來覲直講至八月始歸留詩索和次韻寄滬

否極誰能理亂絲？殷憂啟聖此其時。陳謨惠迪親耆德，凝命維新纘舊基。別久故應前席數，來遲自負盍簪期。心聲悱惻猶相及，朝暮江雲入夢思。

吳蔚若宮保八十賜壽

貞元朋輩久凋零，晚及同朝又兩星。禁闥夢痕餘篋燭，耆英心學見書屏。興賢故事工歌雅，增秩殊榮帝錫齡。潘傅後先輝里乘，霓裳一曲會重聽。

題仁先唐人詩意畫冊

詩中畫作畫中詩，三昧唐賢聖得知。渾是湖山煙水氣，南高峯下月斜時。

次韻答松客

捫腹朝朝累大官，雪中屋暖不須寬。關山仍歲來奔問，澗谷無心及考槃。誰解倒懸蘇世患，忍持迂論責君難？遼東畢竟龍興地，四海橫流底得安？

成容若侍衛致張見陽手札二十九通卷未有顧梁汾秦留仙朱竹坨姜西溟跋榮叔翬觀察得之屬題

曠代朱門數軼才，等閒咳唾絕氛埃。展觀休盥薔薇露，蘭息芝香拂面來。

片羽人間見且稀，九朝詞客首全低。朱秦去後風流斷，閣筆沈吟敢浪題？

甲戌元日

甲戌（一九三四）

誰分行年過務觀？旁人又以儗衡山。愧無文采風流似，儻及承平氣象還。庭樹手栽聊可蔭，門桃親署莫嫌孱。養生豈外庖丁理，挂壁琱弧不再彎。

陳絳藏弢庵書贈其七姪陳懋豐手跡作「風流並」。

題畫松爲蒲生志中母謝太夫人作

負雪淩霜不記年，多心多節自來堅。青青柯葉常如舊，閱徧人間海變田。

清明後十日觀杏花暘臺山復兒隨兒褧女及繼絜紘綮紱荷樨稻諸孫從

春寒易誤看花人，陰嶺陽崖本不均。驟暖料難留過夜，猛風恐又簸成塵。一年韶景容輕負，七憩禪栖未厭頻。長愧勝情周立之。與傅，沅叔。山中遲伫輒經旬。

四月朔觀牡丹崇效寺

由來北勝壓南強，不信都燕遜洛陽。紅紫紛紛都見慣，今朝刮目御衣黃。

還披圖卷憩僧房，六十年來夢幾場。楸樹正花吾羨汝，及當平世見朱王。

題吳愙齋爲羅稷臣畫梅

頡頏曾薛使重瀛，好學深思有薦評。同抱冬心誰竟展？返魂香裏憶平生。愙齋會辦北洋時，奏保稷臣好學深思云云。

當年槃敦伏兵戈，朝貢銷沈鴨綠波。君自愛才人負國，可曾雞酒墓門過？畫爲使韓歸途作。是役與日本定約，韓若有變，兩國均遣軍援護，須先相聞。及甲午事起，袁某累電請兵往勦，戰衅以成。袁固愙兄所稱爲第一人才者，讀此慨然。

題族孫吉士超山遺愛圖

吾宗家世習勤民，厭直承明墨綬新。治水自完司牧分，立祠曾及去思身。卅年樹穫猶遺孑，萬本馨香儻降神。至竟此邦風俗厚，相望林社峙湖漘。

西湖法相寺古樟仁先結亭其側爲圖屬題

偉此翻風動日材，百千歷劫護香臺。幸無匠伯操斤顧，抵作緇流結夏來。獨樹擅奇好山水，把茅隔絕俗氛埃。眼看王迹摧排盡，誰爲郊壇古柏哀？諸壇老柏，新斫數百株，皆五六百年物。

叔毅陪枚老雯青遊青原山寺予未獲偕雯青爲圖於帳額枚老有詩時光緒癸未九月也豫姪裝褾乞題感賦

五十年來萬事非，山門可復似年時？承平掃塔猶無分，衰暮皈禪未有期。弔古却添今昔感，紀遊況積死生悲。畫師詩老相隨盡，墨帳平居尚此遺。

姚惜抱先生使程日記爲袁伯夔題

百年義法重師承，文字能關國廢興。東注風裁撝約學，制科取士詎無憑？

十篇策問絕深閎，記里閒吟涉筆成。慚愧年時踏陳迹，慣曾暑潦戴星行。

衡湘一脈起曾吳，私淑衰時尚有徒。傳寫德容寶心畫，祖燈無盡照榛蕪。

題楊子勤日知薈說講義印本後

聖清極盛稽乾隆，十全五福基補桐。初元日知裒少作，檃括四部光熊熊。六傳神孫纘祖緒，遯野聽訓疇司聰？從臣奉勅上講義，經緯經史觀其通。間徵前事藉毖後，長源敬輿孰與忠？暝思晨寫齋祓進，對越陟降孚淵衷。廿年龍德有潛見，遠躡王迹都岐豐。是編在御資出治，留副私邸星垂終。改元臣齒正七十，門下稱壽羣希風。聚珍排印旬月畢，爲國龜鑑流無窮。君之撰述重域外，匪獨文同心理同。聖功王道乍覩此，得勿紙貴滄溟東？幾餘講筵本家法，囁嚅世莫疑是翁。

次韻和叔明王孫謝荔支

王孫競爽媲二蘇，自相琢磨瑾與瑜。十年寢饋山水窟，養就詩筆清而腴。適來嘗荔出新什，芳冽有若傾醍醐。投桃區區辱瓊報，使我慚汗淋襜襦。溯從宣廟罷方貢，玉食久闕頳虯珠。嶺紆海逈況當暑，火繖熏灼逾紅爐。色香味變越三宿，奈此冰雪神人膚。殊尤生世限時地，厥包坐讓千木奴。誰知奇肱巧創述，能縮亥步翔天途。物同夷跖異所需，火攻殃及民駭吁。止戈南北儻混一，燥吻計晷頻沾濡。君謨之譜香山圖，名品要自分精麤。故園繞樓十數株，夏熱猶足羞彤除。炎風向闌樹已洗，期以明歲心敢渝？陽春難和且趁韻，莫笑拊玉聲烏烏。

謝心畬分貽戒臺山桃

合充淨供法王臺，却渡渾河溷俗埃。若個真能留核種？吾衰久不見花開。老僧寄遠親裝籠，居士分甘費數枚。等是與山緣未斷，秋涼猶擬就松來。

吳養庵玉泉尋夢圖

舊聞房太尉，夙世永禪師。佛有輪迴驗，神尤示夢奇。衆生難度厄，仁者自行慈。夙夜期無忝，能忘芋味時？

任瑾存以其遠祖景泰七年誥軸屬題蓋其先德抱持於兵燹間僅存者

立祠祭社迭馨香，誥軸能存五百霜。褒德由來兼教孝，故家曠代踵循良。

文字緣深見象賢，清詩美政本家傳。三綱不信今真絕，猶寶絲綸景泰年。

次答蘇盦九日書來以詩索和并言與稚辛縱談之樂

培風在下御而行，宜若登天不可名。一代詩豪舒眺遠，萬鈞國重著肩輕。最難飈館聯雙璧，猶許霜鐘接兩京。承正圖南元有待，蒼蒼渾是積陽成。

《青鶴》雜誌作「夜起庵徵和九日之作次韻似正」。同上作「眼遠」。《青鶴》雜誌、《海藏樓詩集》均作「乘正」。《海藏樓詩集》作「知有待」。《海藏樓詩集》作「元是」。

題綏之雪夜校書圖

禮書舊館併滄桑，雪屋丹鉛故未央。自擁百城忘戶外，紛紛燕蝠廿三霜。

鄭盦提倡郋亭和，十手傳橅統系圖。世論正將祧頡誦，窮揅鄭學亦殊孤。

眙書自乙丑之冬遷來細米衚衕同居今十年矣屬題合照

六十年前比屋時，我方弱冠子童嬉。退朝果餌迎歸騎，隅坐枰奩覆客棋。甥館已非過必式，王城雖舊隱猶宜。兩頭語笑成今昔，百感兒曹或未知。

柯鳳孫上元留王靜庵夜話詩稿爲王復廬題

蓼園墓草幾經霜，猶有門生捧瓣香。隔巷春回又元夜，更誰鐙下說同光？

人間何世復何言，相視麻鞵賸淚痕。裂帛一灣澄碧水，投詩還酹獨清魂。

乙亥元日

乙亥（一九三五）

嗚鞭萬戶盡春聲，百變誰能廢夏正？始旦人爭瞻旭日，無風天特假暄晴。蟄坯欲振身滋耄，龍德方中歲一更。博得東鄰呼米壽，稱觥夢已到新京。日本人以八十八歲爲米壽。

元夕次和子有入覲禮成之作

祝嘏歸猶及上元，北堂飲罷就朋尊。舊京容有陽春和，行殿能忘湛露恩？眼看鼇山行復盛，今歲燈市極盛。近聞龍磧亦回溫。衰殘未預陳金鑑，坐羨弓箕愧九原。

滄趣樓詩集補遺

鄉試賦得霜高初染一林丹

乙丑（同治四年，一八六五）

費盡清霜染，初成一樹丹。秋痕增絢爛，天意洗荒寒。蠹葉披雲錦，虬柯燦海珊。燕脂誰乍灑，雁影昨低盤。斜照中邊徹，西風晝夜乾。齋鐘楓阪寺，畫稿蓼花灘。綺麗春光並，高華晚景難。瑰材逢聖代，臣節存忱殫。（《清代硃卷集成·陳寶琛鄉試硃卷》）

送葉損軒改官江南

庚辰（光緒六年，一八八〇）

故人秋鼓吳淞舵，懶草詞頭直青瑣。隔年相見話滄江，復此禪房撥松火。君家去我才一葦，月下趁潮慣單舸。青山留客作屏枕，小園養親足蔬蓏。別來夢繞寫經齋，花竹圖書憶猶頗。怪君便爾舍林壑，手版倒持向塵堁。詩編禮說壓牛腰，臘雪山行凍無那。人生粗取衣食足，何苦春蠶自纏裹？嫠緯空紆漆室憂，勞薪且有園夫荷。與君喫酒謝江神，片席鷗鄉各虛左。看梅石鼓期他年，苦筍硬差莫煩我。（上圖藏弢庵《致曹沅經書》手跡）

送孝達前輩巡撫山西

壬午（光緒八年，一八八二）

朔風獵霜林，繩直城西道。去歲餞黃公，漱蕭丈。今晨送張老。帝心重岳牧，飛黃出內皂。救時亦已亟，報國未爲早。太行扼右輔，斥塞列城堡。矧伊災祲餘，疲甿待公保。儆貪諷碩鼠，敦俗誦山栲。殆將試吏事，豈爲積資考？深恩戀觚棱，餘淚別親好。蒼茫萬千感，一一上懷抱。頻年托韋弦，斗室展汛掃。憂虞天心醉，歌哭俗眼媢。所期合英賢，補袞翊皇造。經術公最深，萬言氣雄顥。速夷求識面，重譯購疏稿。夜闌論邊事，對燭首蓬葆。每憶風雪中，交章籲青瑣。顧某按：檢韻書，「瑣」似當作「璅」。濁浪綿神跡，浮雲鬱層昊。更生副容臺，竹坡新除禮右。掌故恣蒐討。過從六丈已，蕢齋。道義互灌澡。不畏蕭艾滋，但愁乏香草。公行見王郎，可莊。一尊樂泮藻。勖哉歲寒心，不雕以爲寶。（同上）

五十初度親友擬舉觴爲祝時初釋服辭之

丁酉（光緒二十年，一八九七）

捧觴無復舊斑斕，纔脫麻衣淚未乾。弟妹儘知當室感，妻孥渾作寄生看。難消薄福原應惜，勉受榮施轉不歡。親友倘憐休見慁，不然江上一漁竿。（《閩縣陳公實琛年譜》光緒二十三年）

金韶生太守屬題先德月川水部北遊草

戊戌（光緒二十四年，一八九八）

客夢比潮高一尺，集中句。篋中妙語耐沈吟。蠡湖牛渚年時月，扣遍船舷感到今。（《近代詩鈔》）

酒坐晤日本黃葉秋造爲述受姓之自錄示先德溪邊掃落葉絕句依韻追和

戊戌（光緒二十四年，一八九八）

策策秋聲獨掩扉，空山雨過又斜暉。無人解會傷心處，衹道先生避俗歸。

沈冥頗亦戀巖扉，尊酒論詩月半暉。長有歲寒心一寸，萬年枝上看春歸。（同上）

艮兒生

壬寅（光緒二十八年，一九〇二）

兩兒生及我趨庭，摩頂猶期遺一經。風木八年桑海換，頭顱如許說添丁。（同上）

山居雜詩

壬寅（光緒二十八年，一九〇八）

尚嫌涼館在人寰，逭暑聊賒半角山。海雨送詩松月外，天風吹酒荔雲間。可招老衲商同社，轉恐新蛩趣早還。連夕刺船就煙水，吾儕占得是蕭閒。

悶就僧幮借貝多，醉呼田父飲亡何。潮隨峽月吟邊上，雲逐江風夢裏過。三宿巢痕如隔世，一家漁具漫同波。涉春君更還朝去，誰憑池闌話種荷？（同上）

二十七日玉尺山房吟集實甫歸有五疊之作五疊賦答

甲辰（光緒三十年，一九〇四）

光祿有吟臺，社飲數數至。但期諧里耳，誰料接仙氣。佳聯覓雙璧，斷句鍛七字。大雅誠所羞，土風庶未墜。怪君亦癖此，翻然肯來惠。懸知運籌暇，頗不耐閉置。杯盤例真率，談笑謝虛僞。六時花竹間，萬事渾撥棄。鼕鼕街鼓動，苦促送歸轡。君如長袖舞，笑我類尪瘵。賈勇信有餘，他題況迭試。爲詩更築臺，避債吾亦帥。（同上）

《琴志樓詩集》作「十一月廿六日玉尺山房詩集實甫同年歸有四疊之作四疊奉正」。同上作「寧料」。同上作「翩然」。同上作「若促送還轡」。

題可齋看雲憶弟圖

戊申（光緒三十四年，一九〇八）

入洛機雲夙相愛，晚及故山作同隊。仙風吹雁去如煙，今日披圖祇一淚。白衣蒼狗近廿年，君不留看信得天。易衣共被吾親見，爲話京塵詔後賢。（同上）

庭前海棠初開薑齋同賦

壬子（一九一二）

欲去還留又見花，強支衰槁對容華。不香那復知金屋，有淚多應濺絳紗。自笑一冬虛盼雪，豫愁明歲會移家。平分半日輸張籍，側帽鈎簾看晚霞。予逾午下值，薑齋正赴署。（同上）

松圖寫贈伯嚴世老弟七十雙壽

壬戌（一九二三）大寒

閱盡冰霜辟盡塵，天風長歲助吟呻。同心離立誰倫比？舉似山中負戴人。釣魚臺有此松。（上海工美二〇〇二年春拍品）

詠鶴

丙寅（一九二六）

海天翔止浩無涯，誰遣羊公盼飾加？千歲來歸能語雪，一寒相守不離家。□□瀝血飲天子，莫誤養生師道家。城郭且非人孰是，用李衛公事。可堪戰後弔蟲沙？（王森然《記陳實琛》，《國民雜誌》第一卷二期）

詠鹿

丙寅（一九二六）

趟高持汝稱爲馬，類馬端應署馬加。許墓有靈誅觸樹，唐宮何罪恣銜花？角之若箇能生捕？脯此尋當付酒家。萬口赤祥方挺走，要知需血甚泥沙。（同上）

詠懷

丙寅（一九二六）

投身汐社還相就，疊韻松陵日有加。客裏光陰賢闘草，酒邊頃刻抵看花。荀陳星本兼諸子，元白春能合兩家。歸去城南更聯句，不須聚散感搏沙。（同上）

天津海光寺禊集得纏字

丁卯(一九二七）

臨河循例會群賢，海上羈棲又一年。積雪涉春都作水，連陰逢霽似關天。相從攜酒同登閣，有興褰裳與刺船。歲歲祓除兵未寢，可堪南望戰氛纏。（《今傳是樓詩話》）

蔭坪疊落花前韻四首索和己未及今十年矣感而賦此

戊辰（一九二八）

恨紫愁紅又一時，開猶濺淚落滋悲。世塵起減優曇幻，風信蹉跎苦棟遲。水面成文隨處可，泥中多日自家知。綠陰回首池塘換，忍覆長安亂後棋？

驀地風來似虎狂，荃蘭曾不改芬芳。濛濛留坐香三日，草草辭枝夢一場。含笑蜜脾從汝割，將離婪尾有誰觴？無端更茹冬青恨，天上人間總斷腸。

柳綿榆莢各漫空，輪轉閻浮共一風。啼曉相聞奈何鳥，抱香不死可憐蟲。東扶西倒渾如醉，北勝南強未有終。爲謝砑光賡舞曲，鬢絲禿盡淨名翁。

底急韶華不我留，餘春惜取曲江頭。縱橫滿地誰能掃，高下隨風那自由？幾樹棠梨差可館，舊時花萼豈無樓？夜闌猶剔殘燈照，心戀空林敢即休？（上圖藏弢庵《致艸沅經書》手跡、吳宓《空軒詩話》）

寬孫世講畫梅得自庭訓頃將南遊手書畫便面爲別賦謝即以贈行

己巳（一九二九）中秋

論交三世忝年家，翰墨臨分喜拜嘉。住慣北方耐風雪，卻尋鄧尉貌梅花。

補之下筆占清寒，不買胭脂繪牡丹。得米山農元有例，世人莫作畫師看。王元章號煮石山農，畫梅以繒幅短長爲得米之差。（《藝林旬刊》六十九期）

畫松寄仲勉

庚午（一九三〇）

賜書樓下支離叟，自昔吟風和夜窗。頭白何年歸對讀？倚欄松頂看澄江。（王森然《記陳寶琛》，《國民雜誌》第一卷二期）

愔仲館丈寄示壬申除夕同復志作次韻以正

癸酉（一九三三）

本意沖天待一飛，輕身如入白登圍。直成大錯誰實鑄，未遠迷途應覺非。荒漠儘煩藍縷啓，舊都猶盼翠華歸。同舟風急需心膽，不信陽春和者稀。（《溥儀私藏僞滿秘檔》)

潛樓老弟病中乞爲畫松予諾之猶期其癒也已而赴至意不可負寫此并繫一絕

癸酉（一九三三）

磥砢猶當中棟梁，廿年禁得幾滄桑？此心不死如寒木，試上勞山更北望。（《青鶴》第一卷十期）

次韻和夜起

甲戌（一九三四）

自捫此局稱心無？勞苦昭琴與惠梧。漫倚孤行擎北斗，倘收晚效補東隅。善人至竟言能受，盛德何妨貌若愚。忝長廿年及親炙，兢兢求闕是真儒。（《溥儀私藏僞滿秘檔》）

平齋八秩里言博笑

乙亥（一九三五）

秀眉隆鼻面銀光，英絕銓曹憶鐵郎。今日相望俱耄耋，此身還閱幾滄桑？閒吟送老觀殊達，久宦能貧味自長。猶集孫曾授經訓，一樓四葉舊書香。

匏廬詩卷巴園畫，三壽惟君尚巋然。每念賽燈京邸夜，能忘刻燭郡齋年？同聲例作霜鐘應，雅戲疑猶博弈賢。客裏土風長主社，天留南北兩頑仙。（《青鶴》第三卷卷十期）

再疊平齋見示之作

飄發朝朝感匪風，流離誰念信天翁？幸無機事防純白，時復車塵戀軟紅。多難偷生聊作達，餘年寡過敢希功？喜君樂此猶無改，金石聲還出屢空。（《忍古樓詩話》)

平齋有書枉存并眎近作次韻奉和

八表氛祲積不澄，海壖霧雨木生冰。起樓無地規多景，磐石何年頌中興？誰遣淹留長作客，自憐老禿漸成僧。聞君詩興猶如舊，能忘宣南盛集燈？（同上）

題梁節庵山水畫冊

斷橋潰岸數家村，雨少晴多減漲痕。雪白鵝兒綠楊柳，日高猶自掩柴門。（王森然《記陳寶琛》，《國民雜誌》第一卷二期》

次韻和樊山廣和居即席作

耄耋肩隨羨健強，未須食乳學張蒼。山遊笑我期常失，詩學輸君老益昌。酒保疑年憐舊史，歷家書月感春王。市朝換盡黃爐在，猶擬追陪百十場。（上圖藏弢庵《致曹沅經書》手跡）

鈔呈婁大師一律

浩氣沖霄作作芒，廿年美蔭忝門墻。預徵休咎言無爽，長此追隨道自光。默拱莊嚴臨左右，但聆淡永益徬徨。流芳百世鴻篇在，明月清風意最長。（弢庵《致郭曾炘書》手跡）

登同泰寺秋樸有詩頗佳依韻酬之

笑我頑疏百不宜，籠紗耻博俗僧知。陰晴畫意雞鳴寺，雞鳴寺即同泰寺。三兩人家麂眼籬。試茗清談聊自遣，入林把臂問何時。迢迢詩夢湖亭月，辜負梅花又到期。閩小西湖畔有梅花十數本，別來殊睠睠。

閑來何事最相宜？重訪山靈話舊知。半日相陪攜謝屐，一尊豫約醉陶籬。陽春郢曲誰能和？滄海雲帆會有時。咄咄眉間英氣爽，羨君真肖傅修期。（同上）

疊前均柬宗白秋樸顧某按：「均」當爲「韻」之訛。

銷金羔酒不相宜，冰水烹茶味頗知。冷極猶呵吟絮筆，雪夜硯水都冰。歸歟待補種花籬。江湖浪跡多愁思，滄海橫流有已時。霜霰雖嚴松柏翠，未應負却歲寒期。

辭喧就寂與詩宜，此意寧爲俗子知？暫作芙蓉依綠水，會看花樹拓南籬。不教墮落淩雲氣，別有商量話語時。世事如棋無定著，區區恐負故人期。（同上）

讀漢書

蕭蕭鶴觀晚春時，槐里千官盛漠儀。不是侍中歸五柞，柄臣學術有誰知？（《石遺室詩話》卷一三）

題劉文正文清父子阮文達祁文端胡文忠曾文正左文襄李文忠翁文恭諸公手札冊子

試從全盛日，數到中興年。世與人相待，名兼位以傳。各留心畫在，未覺事功偏。沈陸當誰責，庸非運使然？（同上卷二四）

錄入：顧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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